冬日的冰凌已消融,碧山上的云雾稀薄地如袅袅轻纱,阳光被丝丝缕缕地从镂空中筛下来。
一群大鸟仿佛是从天边飞来,在和煦而不刺眼的光线下,尖嘴里喷吐出大团大团的絮。
轻柔的黄、质洁的白、热烈的红,各种颜色的絮四散开来,如羽毛般落下。
三月岛上,男男女女都穿着毛茸茸的羽制彩衣,手提布篮忙着收集棉絮,远看像一只只花蝴蝶在低空飞舞。
姽婳是这座神秘小岛的缔造者。只须她闭眼冥想,便能召唤来那些吐絮的鸟;只要她想,岛上所有的人和物可瞬间从无到有,也可从有到无。
她时常独自坐在沙滩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甚觉寂寥。只好驾驶隐形船出海,去世界各地游玩。
途径一座孤岛,隐隐约约有“嗷呜~”声传入耳中,越来越清晰。姽婳的船有隐形功能,即使有危险,猛兽也看不到她。
她站在甲板上眺望,一位形单影只的少年从树林里跑出来,奔向岸边,斑斑血迹染红了白衣衫。
少年大口喘着气,踉踉跄跄地拖着脚步,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是目露凶光、呲着锋利尖牙的群狼。
猝不及防,几只狼凌空跃起,把他扑倒在地。少年拼命反抗,徒手与狼搏斗,怎奈寡不敌众,撕扯间快要支撑不住。
姽婳找出船上许久不用的弓和箭,射伤击退了狼群,救下重伤昏迷的少年,带回三月岛疗伤。
岛上浮玉山的阴面,有片深草地名曰:白茵谷。白茵是岛屿特产的一种药草,长得细密。人躺进幽草深处,假以时日,可治百病。
姽婳把少年背到白茵谷,精心照料着。在他昏睡期间,每天跟他讲故事。
正值春寒料峭的季节,见少年衣着单薄,姽婳连夜做了些毛衫、围巾和斗篷,亲手给他穿上。
少年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春末的一天傍晚,他长长的睫毛轻微抖了抖,睁开眼,面前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他以为是天上的仙子,问道:“这是哪里?我死了吗?”
仙子噗嗤一笑:“你被狼追赶,我救了你,记得吗?”
少年摇摇头:“我虽不记得,却看你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敢问仙子芳名?”
姽婳听到少年称她仙子,笑得更厉害了:“我是人!你正在我住的小岛上,我叫姽婳,你呢?”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答道:“我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没有名字。”
姽婳听闻少年如此一说,顿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瞧他木木呆呆的样子,遂给他取名阿树。
阿树从看到姽婳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宿命的归属感。他痊愈后没有离开三月岛,不想再回到那个荒蛮世界。他的岛上没有这些五彩斑斓的东西,只有饥饿、寒冷和吃人的野兽。
阿树在三月岛上为姽婳建了座大大的庄园。姽婳对房屋的想象力是贫乏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城堡,开心地在庄园里跑来跑去,像个孩子。
春天,他们相识。
盛夏,姽婳赤着脚,跟在阿树身后,在海边捉螃蟹,捡贝壳。
秋日,阿树带着姽婳爬浮玉山。在山顶的樱园里,像个猴子似的穿梭,摘满满一筐红樱桃,溪流边洗净了,喂给姽婳吃。
寒冬,他们围坐在温暖的壁炉边,阿树会雕一些精致的木偶给姽婳玩。
三月岛的形状像个羊头,羊角拐弯的地方有很多天然形成的石坑,可以当凳子坐。阿树和姽婳经常互相依偎着,坐在石凳上看海。
早上空气最清新的几秒钟,姽婳看到海平面上初升的太阳泛着绿光,她激动地喊:“阿树!快看,绿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