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候,我是说,当他们两口子都忙起来的时候,他们的小孩就开始哭哭啼啼,没人照管,于是就只能任其在店门口爬来爬去。有一次我看到那小家伙,一忽儿手里抓着他母亲理好的单子撕扯着,一忽儿又在地上随便捡起一个什么东西就塞进嘴巴里,十分调皮。当然,有时女生会气的使劲儿拍打他几巴掌,及至小孩哇哇地大哭起来。但大多时候都放任其自由,在店子周围像毛毛虫一样爬来爬去。
我初次和他们打交道是在一次借扫码枪的过程中。女生一路问人找到我学校的店子里来,那时她以一副很自豪的口气说她是永和街快递的老板,她刚接手快递不久,现在因把枪无法称重扫描,所以急需借我的一用。我想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便很客气地给了她。
女生的性格十分开朗,我很快就跟她谈到一块了,也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是大学生之故,诸多大学的琐事都能聊得来,这么着,假使她现在还没结婚,我们从那一刻开始来往,也许很快就会发展成为恋人。因为我发现她自从见到我那一刻起,几乎从不觉得陌生,而我也大有类似的感觉。于是,很快的,那天我们便从合作伙伴的身份,一下转换为能谈天说地的普通朋友。也正是那天,她把她和他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我,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结婚,最后到有了孩子,到现在被生活打磨的失去棱角。她转而问起我的事时,我只说了马马虎虎的。
“那你可要加把劲哟!”她笑道。
说实话,那时我对他们的事都不大关心。反倒是关心他们能否把快递安安心心地做下去,以至最终不烂在我手里就万事大吉、谢天谢地了。因此那天,我就对她说,做快递的过程中,如有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无需拘礼。她笑道,“目前都很好,等有了再说,谢谢关心哟!”
“彼此彼此。”我说。我猜她那时还有点自傲,而那种傲气我一直都想笑,就像雷同刚接手快递时一样,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总之,也许快递新手都一样吧,一开始都觉得没问题,很简单,简直小菜一碟,连小学毕业的都能玩转的来。
固然,他们在接手经营的第一周,基本没出现过什么大的幺蛾子,连一些基本的虚假投诉都没有——没有找过我。当然我也知道,那都归功于他们一天到晚的勤恳和不辞劳苦的结果,他们谨小慎微,几乎把每天的每个包裹都做到了电话有所打、短信有所发,无一遗漏的程度,即使是异常件,也能在下班之前及时给系统留言。
我记得,他们曾谈到雷同两口子半途而废的原因时,男生很谦虚地说,“他们不愿意做了呗!”但表情很是不屑;女生则会很老道地说,“做快递需要心细,也需要耐心;店子里必须安装监控,底单也要保存完好,白纸黑字,处处要留证据,处处要留心。”最后又很不确定地说,“他们或许感到很不耐烦了吧。”
不得不说,那小两口一开始都自信满满,而且在我看来,始终要比雷同两口子傲慢和张扬一些,但可以理解,因为他们现在还很年轻,年轻气盛,不是吗?为此,我曾故意跟他们打趣讲过,永和街的快递不太好做,因为其中多数客户都很野蛮,很刁钻,但女生总会说那并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一切都在于如何把握技巧,她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解答一道数学习题,需要的是技巧,而非生搬硬套;男生则会说那是雷氏夫妇,而他们是他们,他们和他们不一样。
于是,那所有的一切,在遇到一位姓胡的刁钻客户之后,俩人先前自以为是的态度,很快的陡然一转,变得服服帖帖,唯唯诺诺,同时对快递价值观的认识也很快的、几乎同时崩塌。即使那不是导致他们撤手快递的根本原因,但至少是,我自认为是其中的导火索,是击垮他们信心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