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树影斑斓,亭院之中已坐三人。
当先那人,一身淡青色文士长袍,凝神悠然自得,正轻抿杯中白酒,身侧两人,正低身交语,显是交谈甚欢。
“子平兄,长文兄,介之兄,子忧兄来了!”蒋嵩高声向那三人喊道。
那三人闻声相望,迎身而起,拱手笑道:“天士兄,身旁可是沈解元?”
“正是沈解元,还不快来相见。”蒋嵩闻言答道。
“久闻沈解元之名,今日方得一见,甚幸也。”那三人向沈墨翰拱手说道,言语中大有想见恨晚之意。
“哪里,哪里,区区虚名,到让三位见笑了,在下来之甚晚,还望三位长兄万勿见怪。”沈墨翰拱手欠身道。
“这位是逍遥无忧,柳崇光,罗季名,都乃今科举子,今后大家当好好亲近。”蒋嵩分指三人为沈墨翰一一介绍。
“那是必然,既是同乡,岂可如此见外,可称我子平。”那一身青色文士长袍的男子说道,柳罗二人皆同此言,纷以表字告之。
“各位兄长也可称我子忧,万勿以解元称之。”沈墨翰闻言笑道,心下也大生亲近之感。
“呵呵,理应如此。”众人皆大笑而言, 一时间气氛甚欢。
“子忧兄,今日刚来汴京,想必还未去游玩一翻吧?”罗季名低声向沈墨翰笑道,言辞之间大是暖味。
“好你个介之,你自己迷恋那师师姑娘,却还教唆子忧兄。”蒋嵩闻言对罗季名瞪了一眼。
“好你个蒋天士,上次你与长文兄和我同去怎没见你如此说来,不信你问问长文兄。”罗季名没好气的回敬了蒋嵩一个白眼,言下大是不屑。
蒋嵩闻言大感尴尬,窘在一旁,不做言语,那柳崇光更是脸颊绯红,眼神游离不顶,显是尴尬之极。
“去就去了,有何不能说之处,大男人做就做了,何必畏畏缩缩的,况且那师师姑娘超凡脱俗,岂是一般女子可比,再说又有几个人年轻没有胡闹过,人不风liu枉少年啊。”罗季名见蒋柳二人这般模样哈哈大笑。
“不知道这位师师姑娘是那家女子,竟叫介之兄如此赞誉,沈某到想见识见识。”沈墨翰在家只埋头苦读,从未接触这般东西,言下大感兴趣。
“子忧兄,切莫听介之所言,这师师姑娘乃一青楼女子。”蒋嵩见沈墨翰对这师师姑娘像是大感兴趣,心下劝道。
“天士兄,此言差异,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师师姑娘想必是撩人之极,改日定当亲自拜访。”逍遥无忧这刻也大感兴趣。
“正好,子忧兄也在此,明日我们一同去流韵阁拜访那师师姑娘,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罗季名当既拍案而起,大声高呼。
“好,我想子忧兄定当同去吧。”逍遥无忧望着沈墨翰微微笑到,言下之意甚明,不怕你不去。
“子忧兄该不会去吧,我也不去。”蒋嵩当即站立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天士兄你不去,便就不去,可子忧兄并没说不去啊,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去,你可别急啊。”罗季名嘿嘿笑道,一副不怕你不去的样子。
“长文兄也不会去的,对不对?”蒋嵩转头对柳崇光问道。
柳崇光尴尬笑道,一人端坐一旁,也不言语。
“长文兄,你放心,银两算在我老罗身上。”罗季名甚是豪爽。
“你家里比长文兄宽裕多了,很少为银子发愁,所以不感觉去流韵阁是项巨大的开支,若是换了长文兄,一个铜板都要计划的花,他当然不会去了。”蒋嵩对罗季名嗤之以鼻。
罗季名望了望柳崇光一眼,关切的问:“你家里最近又紧张了吗?”
蒋嵩一翻眼,冲了罗季名一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从柳老伯去世后,柳伯母长期有病在身,花费能不大吗?就靠柳家那几亩薄田,能吃饱就已经不错了。那像你罗大少爷,衣食无由忧。”
这几人之中,当数柳崇光生活最是拮据。本来柳崇光家的经济状况就不好,一年前柳父去世以后,柳母又重病在床,所以平日里柳崇光从不浪费一个字儿,更不会去青楼这种地方了,那里的花费更是他承受不起的,上次和蒋罗二人一起去估计也是他们二人付的银两。
沈墨翰感慨破深,想起自家情况,沉沉说道:“民以食为天!一个人如果连吃都吃不饱,他怎么能有心情去读书呢?去干其他事情呢?每当他沉浸在书海诗山中,耳边又想起老母的呻吟,妻子的哀叹,孩子的哭声,他还能读好吗?”
柳崇光双眼泛红,显是说到心里痛处,满脸愧色。
罗季名本欲安慰他几句,一来自己家庭本就富有,自己此刻去安慰他显的有些猫哭耗子,二又怕自己说话不得体会,触痛对方,嘴皮子动了两下,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柳崇光知道大家很同情自己,他不愿意让别人以怜惜的眼光来看自己,但下高声说道:“你们不是约好了今晚只谈诗歌,不提其他事吗?来,来我们喝行酒令,谁输了,就罚他一杯,任何人都不许耍赖。”
大家立刻响应起来,尤其是逍遥无忧,他最是豪爽,一提起喝酒就来劲儿,当下第一个跳出来说道:“怎么玩法?”
蒋嵩督了逍遥无忧一眼,心想:“这几人之中,就你诗词最差,还第一个跳出来,今天非把你撂到不可!”蒋嵩对这几人的文采是心中有数,除了沈墨翰外,这里那个不是心里清楚的很,想这沈墨翰既然贵为解元更是在几人之上。
罗季名见几人大是高兴,有心出头采,当下说道“这样吧,我有一对,对不出来者喝酒。”
蒋嵩没想到罗季名第一个跳出来,闻言说道:“介之你到是说说看。”
罗季名见几人均望着他,站了起来,缓身走了几步,偏转过身来,清了清嗓音说道:“我们几人都是为求功名而来,今日就以这为题,我出一联,你们对之,上联是:苦读添文采,举步面临崇文殿。”说罢仍轻摇额头,想是回忆起十年寒窗苦读的酸楚。
“介之所言,皆深得我等之心啊,想想那位学子十年寒窗不是为了金榜提名啊,早闻子忧兄大才,可否让我等大开眼界啊。”柳崇光拿着急切的眼前看着沈墨翰。
“长文兄过誉了,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长文兄先请。”沈墨翰谦虚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苦读添文采,举步面临翰林院。勤耕出五谷,始于手上弯弯刀。”柳崇光言罢两眼望天,双眼微红,必是想了起家中的老母在田间劳做的情景,不知道今年家中收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