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它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小童好奇询问,傅长陵想了想,坦然承认:“烤烧烤,取暖。”小童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傅长陵见他孩子气的模样,笑了笑,取了调料洒在灵鼠上,语调轻快:“如果有一天,你被人到处追杀,你就知道这法器多重要了。一床被子,一张床,一个火炉,一罐盐,这些东西,可以让你在任何时候,都觉得自个儿活得像个人样。”“我怎么会有这么一天?”小童皱起眉头,傅长陵笑了笑,没有多说。小童和傅长陵各自坐在一边,火焰灼烧着灵鼠肉,香气飘散开去,小童闻着味道,露出了眼馋的表情来,他看了看傅长陵,轻咳了一声,有些别扭道:“那个,你叫什么呀?”“我叫傅长陵,”傅长陵转头瞧他,“你呢?”“我叫檀心。”小童介绍完自己,小心翼翼道:“那个,我们介绍了自己,就算朋友了。”“算吧。”傅长陵知道他打着什么小算盘,也没拒绝,直接应下来,小童得了这话,立刻道:“那这灵鼠,你不会不会给我吧?”“给呀。”傅长陵笑眯眯道,“叫我哥就给。”檀心没有任何节操,当下就叫了傅长陵一声“哥”。叫完之后,傅长陵将考好的灵鼠撒了调料,递给檀心,温和道:“慢点吃,烫。”檀心听不得这些,一面吹一面啃,啃了几口,便睁大了眼,仿佛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吃着东西含糊道:“你人真好,做的东西好好吃。”傅长陵笑笑没说话,自个儿开始撕咬起灵鼠来。两人一面吃一面聊天,傅长陵有一搭没一搭同檀心打听着这里的情况。“外面都是些魂魄,出去没什么意思,往远走那地方不能去,鬼王在那儿。”檀心倒也没藏着,问什么答什么。等吃得差不多,檀心的注意力便慢慢收回来,转到傅长陵身上,有些好奇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啊?”“遇到了大水,随便画了个传送阵,就过来了。”“哦,”檀心点点头,“我看到你们有两个人,有一个人想救你们,你让那个人选,那个人选了另一个,那个人是谁啊?你身边昏着的人又是谁啊?”“我身边昏着的人,是那个人的师父。至于那个人……”傅长陵拨弄了一下火堆,在提到秦衍的时候,他声音顿了顿,终于还是道:“他是我在意的人。”“在意的人?”檀心眨眨眼,“他不在意你吗?”“大概吧。”傅长陵声音很淡,檀心点头道:“也是了,不然就不会放弃你了。”“他……”傅长陵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他也没放弃我。”“嗯?他都不要你了,”檀心一本正经,“还不算放弃啊?”“也不是他不要我,”傅长陵觉得和小孩子说话有些头疼,可他还是坚持解释着道:“我和他其实认识还不久,他师父当时都昏过去了,不管怎么样他肯定会优先救他师父。我那会儿要是不救人,他得记恨我一辈子,所以一开始我就打算救他师父了。他也是信任我……你看他最后还叫我等着他,就是觉得我不会死的。”“你这个人怪得很。”檀心眨了眨眼,“你都打算救人了,还要人家选什么?你让他选,他心里不得愧疚着,一直念着你?”“我要的就是他一直念着我。”傅长陵极快出声,檀心愣了愣,傅长陵咬了一口灵鼠肉,咀嚼在嘴里,他无端瞪了檀心一样,语调有些气恼:“你以为我是他啊?我为他做什么,我都得告诉他,他全记下来,一笔一笔还给我!”“天哪……”檀心听着傅长陵的话,震惊道,“你这人也太小气了。”傅长陵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过了好久后,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又道:“其实说了还好一点。”“什么?”“施恩于人,做得太大气,对方就真的放不下了。”“终归是债。”傅长陵吃东西的动作慢下去。檀心听不明白,傅长陵看着跳动的火焰,慢慢道:“以前有个人,他对我好,从来不图我什么,不要我什么。”“于是不管做什么,我都觉得,我欠着他,我一辈子还不清。有时候我会想,他要是小气一点就好了,和我要点什么,埋怨我几句,我可能还会心里好过一点。”“可是他没有。”什么都没说过,于是在他人察觉那一刹那,这样的感情,便似是酿了多年的苦酒,一口下去,苦得人哽咽无声。*** ***傅长陵在山洞里过上居家生活时,鸿蒙天宫问月宫上,却是格外安静。秦衍给江夜白喂过药,拿湿帕子给江夜白擦着手。睡梦中的江夜白和平日不同,失去了往日那份刻意伪作出来的威严后,此时此刻的江夜白静静躺着,便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青年人。他没有那份锐利,甚至带了些平易近人,就像很多年前,秦衍初初见到的那个少年人一样。拥有着云泽最顶尖的剑法,却连鸡怎么弄熟都不知道。秦衍手握着湿帕,擦过江夜白的指尖,随后就听上方传来一声呼唤:“阿衍。”秦衍忙抬头去,看向江夜白:“师父,你感觉如何?”江夜白撑着自己起身,秦衍赶紧去扶江夜白,顺便在他身后安置了枕头,江夜白靠着枕头坐起来,这个动作似乎便让他消耗了许多体力,让他有些疲惫。秦衍给江夜白端了灵茶,他喂着江夜白抿了几口,江夜白喝完茶后,靠在床上缓了缓,才慢慢道:“沈修凡呢?”秦衍手顿了顿,才道:“没出来。”江夜白微微一愣,秦衍垂下眼眸,慢慢道:“不过您放心,我看他最后给自己画了一个传送阵,或许已经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去了。”江夜白没说话,他靠在床上,垂着眼眸,似乎在想什么。秦衍低声给他说了方才各大长老的情况,最后道:“您如今受了伤,万事要多加小心,我最近都会留在问月宫,以防有人图谋不轨,叨扰师尊,还望见谅。”江夜白静静听着,好久后,他才道:“我以为,你会去帮他。”秦衍抬起眼眸,江夜白注视着秦衍:“最后他说那句话,我是听见的,他是傅长陵,我也一直知道。”“那您还收他?”秦衍并无诧异,江夜白惯来是对一切都通透之人,傅长陵瞒不过他。江夜白笑笑:“我以为,你想让我收他。”听到这话,秦衍呆在原地,江夜白咳嗽着,转过头去,看向窗户外月光下的灼灼海棠。“你的性子,我知道,”江夜白咳嗽过后,他喘息着,有些艰难道,“他让你选,这就是一笔人情债,你这个人,哪里欠得了人情债?”江夜白笑起来:“我本以为,你就算选了我,也会跟着他跳下去。”“本来……”秦衍声线干涩,“是这么打算。”“为何不呢?”“因为,”秦衍看着面前眉目间仿佛是染了薄霜的人,他苦笑起来,“我害怕。”“害怕什么?”江夜白的目光很平静,他看着面前的小徒弟,其实他已经不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夜白看着他时,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一仰头,或许就会笑起来,甜甜叫他:“师父,我要吃糖葫芦。”又或者一出事,就会躲在他衣袖后面,拽着他的衣袖,瑟瑟发抖。他许多年没说过他害怕,偶尔这么一声出来,江夜白便觉得,自己的心肝像被人狠狠撞了上来,他克制着情绪,抬起手,哑声道:“晏明,过来。”这是他情绪极其外露时,才会吐出的名字。秦衍走到他身前,江夜白拉过他的手腕,那冰凉的手掌触碰到秦衍腕间时,他忍不住微微一颤。江夜白顿了顿动作,片刻后,他面如平常一般拉着秦衍坐下,缓缓放手,他看着自己的手,将它藏起来,语调平和:“你怕什么,同我说。”“我做了一个梦。”秦衍哑声开口:“我梦见你死了,师姐,师叔,所有人都死了。”秦衍坐在床边,看着问月宫外他亲手种下的梨花。“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行走,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爱的人恨我,所有人都厌恶我。”“我每天都在思念你们。”秦衍转过头,他注视着江夜白,勉强扬起一抹笑容:“我在梦里,每天都在后悔。”“后悔什么?”“你本不该死的。”秦衍声音打着颤:“你出事之前,本就即将突破,你和我说,让我为你护法。可我没有。”江夜白听着他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问:“为什么没有?”“因为……”秦衍顿了顿,他似乎说不下去,可是短暂停歇后,他还是道,“我以为,你无所不能。”“你一直保护我,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出事。那你唯一一次请我做什么,可我想去做其他事,我想见一个人,所以我问你,我一定得在吗?你说不必,其实也没什么。”“我信了。”“可我不该信的,我该想到,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你的性子,怎么开口让我做什么?”秦衍说着,再说不下去。他无法和江夜白描绘他回来时见他烟消云散那一刻的悲痛和绝望,那是他两世梦魇。他只是注视着江夜白,沙哑道:“所以,我不能走。我就算走,也得看着您好好的。”他不能走,他害怕。他怕他跟着跃入江水之后,如果有命再回来,和上一世一样重蹈覆辙。江夜白静静听着他的话,他目光微动,似乎想做什么,他的手微微抬起,然而最后却还是克制着放下。他注视着秦衍,情绪微动,好久后,他才道:“你放心。”他声音里是他人从未听过的温柔:“我不会有事。你做的梦只是一场噩梦,师父在,你梦里那些事,永远不会发生。”“是啊。”秦衍睫毛微微下垂,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一贯如崖间青松的青年,竟是多了几分少有的柔和。江夜白目光在秦衍微微垂下的脖颈一顿,见那弧线如白鹤一般优雅,他眸色微黯,抬手轻轻按在被子上,转开了目光,慢慢道:“你先去休息吧。”秦衍应声,扶着江夜白躺下后,他便去了隔间。江夜白静静注视着隔间的方向,好久后,他才闭上眼睛。*** ***鸿蒙天宫一夜夜雨,傅长陵睡在洞穴里,也是辗转反侧。根据檀心的话,他大概已经猜出来,这个洞穴所在之处,就是万骨崖。万骨崖这地方,在以前几乎就是个禁地,没有任何地方记载这地方怎么形成,只知道大概是十八年前,这里突然就变成了万骨崖,传说中,这里地处极阴之地,因此汇聚了十万阴魂,极阴之地,滋养鬼魅,同时也容易有些天材地宝,因此多年来,一直有修士不怕死的来万骨崖逛一逛。但这地方极其凶险,哪怕是傅长陵渡劫期来这种地方,也要极其小心。但是在傅长陵十九岁那年,万骨崖阴魂突然消失,从此这里就成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崖,后来傅长陵来查看时,也不过就是骨头多了点。如今按着时间推算,当年万骨崖阴魂消失,这个始作俑者,估计就是当年的秦衍。往生花长在万骨崖,秦衍取得往生花送给他之后,这些阴魂突然消失无踪,怎么看,这件事都和秦衍的关系千丝万缕。如果这里当真是万骨崖,他倒当真有些不知所措。这地方本就凶险,他自己又失去了金丹,哪怕还带着他爹给他的一干法宝,可法宝总有用尽的时候。唯一有些安慰的,就是檀心在的这个洞穴。这里有一个天然结界,在万骨崖中独立存在,只要不出这个洞穴,大致就是安全的。可这个结界隔绝了危险,也隔绝了秦衍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傅长陵在夜色中拿出秦衍给他的玉佩,那是个圆形玉佩,卷云纹路中雕刻着一条含珠小龙,质地算不上好,刻工也颇为生疏,怎么看,都像个孩子的玩具。可就这么一个玩具,却是一个被秦衍用血锻造的灵器。而后,他把这块玉佩给了他。想到这一点,傅长陵抿唇笑了起来。他抚摸着玉佩上的纹路,想起落入江水前最后一刻。尽管最初他也有些失望,可是等真正平静下来,他想起秦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他都忍不住有些高兴。因为他为他迟疑,为他挣扎,为他害怕。秦衍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傅长陵,终究不是个路人。想到这里,傅长陵忍不住拿着玉佩狠狠亲了两口。而后他将玉佩抱在怀里,扬着笑容闭上眼睛。慢慢来。他告诉自己,他有一辈子的耐心,慢慢磨一个人。第四十章 当务之急,先找到傅长陵傅长陵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醒过来后, 他感觉身上舒服了很多。檀心睡在他给他用水貂毛做的小窝里, 他可能从未睡过这么舒服的地方, 傅长陵起身了, 他还在“咻咻咻”的打着小呼噜。傅长陵到了旁边小溪里给自己洗了个澡, 小溪溪水极寒, 下去后免得不让人一个激灵,但是这样的冷对于身体上的疼痛却是极好的,有些许镇痛功效。而且这小溪滋养着旁边的骷髅花,花根部蔓延到溪水之中, 让溪水变成了药汤, 傅长陵在小溪里待了一会儿, 檀心便慢慢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睛看向泡在溪水中的傅长陵,打着哈欠道:“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呀?”傅长陵靠在溪水中:“我睡不着了不得起吗?”“今天还做烤地鼠给我吃吗?”傅长陵犹豫了一下。这烤地鼠是檀心出去抓的, 他不能一直待在这山洞里,既然来了万骨崖,他一定要想办法拿到往生花才是。可如今他灵力尽失, 不得不依靠檀心,于是他做出了向往的表情来:“烤地鼠是不错, 但是若能烤只灵狐什么的, 或许风味更佳。”一听这话, 檀心眼睛顿时亮了,可他想了想,又有些失望:“我不知道灵狐是什么。”“我知道呀。”傅长陵抬头看了一眼山洞外:“可惜, 我没有灵力,出去怕也是死路一条。”檀心听着傅长陵的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似乎开始想什么办法,傅长陵仰着头,做出享受的姿态,用眼睛斜瞟檀心,嘴上感慨着道:“哎呀呀,要是手里有把有灵力的剑就好了。”檀心不说话,似是挣扎,傅长陵点到即止,闭上眼睛躺在泉水里开始放松疗伤。他如今虽然金丹没了,但也不是完全任人宰割。他毕竟是一位剑修。剑修最重要的,就是本身的剑意。他虽然没把当年那副渡劫期的躯体带回来,但是他的神识和剑意,却是留在他神魂里的东西,并不会因为重生而忘却。如果能有一把本身就有灵识的剑,这把剑自己有灵力,那他在万骨崖中,或许还能拼一拼。除却剑,他还能写一些符咒,如果檀心愿意帮他,借一点灵力,就可以催动这些符咒。符咒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语言,人用这种特殊语言与天地沟通,向天地借力,对这门语言掌握越精纯,和天地沟通能力越强,能借到的能力也就越大。他的符咒自然是没有问题,只需要些许灵力注入灵符之中催动即可。檀心要是不愿意,他也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将灵石想个办法和符咒结合一下……傅长陵思索着如何解决现下的状况,没一会儿就到了吃饭的时候,檀心又跑到外面去抓了几只灵鼠,傅长陵娴熟的扒皮抽筋,两人又开始坐着一起烤灵鼠吃。檀心一面吃一面偷望傅长陵,颇有些羡慕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以前也不大会,”傅长陵从灵囊里翻找出一套酒具,然后又拿出一坛酒,给自己倒了酒后,一面吃烤灵鼠,一面喝酒,慢悠悠道,“后来家里人没了,自个儿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了许多年,什么都学会了。”“你连喝的都带了。”檀心满脸震惊:“你的灵囊有多大啊?你让我看看。”“我爹有钱,”傅长陵撑着下巴喝着酒,慢悠悠道,“什么都有。”说着,傅长陵想了想,将酒杯递给檀心,哄着他道:“你试试?”檀心有些挣扎,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上前去,捧起傅长陵递给他的小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连喝了三杯后,檀心“哐”一下就倒在了桌上,傅长陵施施然起身,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灰,开始在这个山洞里游走翻找。这山洞不像一个天然的洞穴,山洞表面虽然开始长了青苔之类的东西遮掩墙面,却还是能从偶尔的遮掩之中看出几分剑痕,应当是被人特意开辟出来的一个山洞。傅长陵沿着石壁一路走出去,到了洞门口,山洞门口有一个天生的结界,这结界上包含的灵力极强,傅长陵穿过结界伸出手去,手一出结界,顿时感觉到外面刺骨寒风。傅长陵抬眼,可以看见洞穴外面是一条羊肠小道,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悬崖,这一条小道,仿佛是被人用从山中生生劈出来的一条路。傅长陵站在洞口回过头去,打量了这山洞片刻,有些明白过来:“阵法。”这个山洞,本身就是一个阵法的核心,从傅长陵的眼睛看过去,便能看见发着光的脉络一路延伸出去。这个阵眼是一个什么阵法的阵眼,傅长陵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看出这个山洞是一个阵眼,也看到了那些光络,找出这个阵法最中心点,也就不算困难,傅长陵稍作计算,便朝着计算的位置而去,他算下到的位置,正是溪水进入山洞之处,这地方是个小潭,看上去深不见底,和傅长陵用来泡澡的下半部分完全不一样,傅长陵先去旁边取了块小石头扔下去,从声音判别了深浅后,他弄了根绳子,捆在另一边的巨石中间,绑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扶着自己下了水。下水后没有多久,他就看见泉下有一张小桌,小桌下一个小阵,自成一个结界,将整张小桌护在中间,旁边水流缓缓,却都绕过那个结界,结界之中,小桌之上,端正供奉着一把蓝白相间的剑。傅长陵见得那把剑,赶紧往前去,他围着结界转了一圈,发现只是一个单纯阻断型的结界,没有什么杀伤力,于是试探着将手伸了过去。他本来只是想试一试,谁知道在手碰到结界那一瞬间,竟就诡异的穿透了结界,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中间。傅长陵迟疑着握住剑,剑微微一颤,随后没有半点阻力,就被傅长陵拿到了手里。傅长陵拿到剑,也没停留,赶紧一口气游回了岸边。他解开绳子,回到火边,换了身衣服后,用火架起已经湿掉的衣服,坐在一边开始打量起这把剑。这把剑是蓝色的剑身,又被银边包裹,拔开剑后,剑上面刻着两个字“檀心”。这两个字有点熟悉,傅长陵觉得自己依稀在哪里见过,又不大能想起来,琢磨了一会儿后,也没搭理,干脆把剑合上,觉得该来总会来。傅长陵观察着剑的时候,檀心似乎感知到什么,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自己的本体被傅长陵拿在手中端详,他顿时跳了起来,怒道:“你偷我!”“哎哎哎,”傅长陵回过头,用扇子指着檀心道,“说话客气点儿啊,我这能叫偷吗?我这是拿。”“你不要脸!”檀心怒气冲冲,傅长陵笑了:“说我不要脸,你别吃我的灵鼠啊。等明个儿我把灵狐打回来,你一口也别吃。”檀心听到这话,面色僵了。傅长陵嗤笑了一声,回头端详着长剑道:“话说,你主人有没有和你说,把你留在这儿是为了什么?”“没说。”檀心带了脾气,背对着他,小声用自己学过的所有骂人的词汇低骂着傅长陵。傅长陵也没搭理檀心,翻来覆去研究着这把长剑,慢悠悠道:“你主人是个化神期的剑修?”“我不告诉你!”檀心冷哼了一声,傅长陵笑了笑,摩挲着这把剑,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把剑上感受到一种很柔和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内心平静,他想了想,抬手滴了一滴血进剑上。这是最传统的滴血认主的方式,只是这把剑看上去便是一把品级极高的灵剑,傅长陵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血落到剑身上,檀心似乎有所感知,撇了撇嘴,嘀咕道:“想让我认你为主,滴血也没用,我可是……”然而话没说完,檀心慢慢睁大了眼,他骤然回头,惊讶看着傅长陵。傅长陵挑了挑眉,也就是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一股说不出的浩瀚灵力一路直冲他灵识之中,傅长陵尚还来不及抽身,就感觉到自己的灵识与那灵力相连接,随后他就置身于一条发着光的长廊之上,这长廊周边都漆黑一片,脚下浮着淡淡的蓝光,檀心随后便出现在他面前,傅长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檀心似乎有些委屈,扭过头叫了一声:“主人。”傅长陵有些意外,片刻后,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颇有些得意道:“不是说不能认主吗?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你闭嘴!”檀心似是气极,傅长陵围着它打转,看了一圈周边:“你这剑内空间很大啊。”“你赶紧出去吧。”檀心板着脸:“来一次就行了,以后别来了。”傅长陵没说话,他看上去吊儿郎当,却早已用神识飞快扫了过去,而后在这长廊尽头之处,他下意识察觉到危险。他不敢往前,傅长陵清楚知道,这里,不仅仅只有檀心。如今他没有任何和人斗争的资本,对方没有出声,他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点头道:“行行行,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说完他便熟练将神识收了回去,等他再睁开眼时,檀心一直盯着他,神色复杂。傅长陵蜷起一只腿,撑着自己下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亏什么心!”檀心嚷嚷起来,过了一会儿后,他似乎有些委屈,还是道:“你起来,我教你练剑。”“你?”傅长陵有些诧异:“教我练剑?”“你,你既然拿到了我,就是有缘人,”檀心说得结结巴巴,“我这里有一套适合你的剑法,你先练着吧。”傅长陵没说话,面上依旧带着笑,心里却早已活络起来。檀心这态度,剑法这件事,应当不是檀心要说的,既然不是,自然就是那剑身之中,隐藏着的那个人让檀心干的。他不敢全信,便试探着道:“行啊,你先教。”檀心走上前来,抬手点在傅长陵额间,委屈道:“闭眼!”傅长陵闭上眼睛,也就是那一瞬间,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那人手持长剑,舞动出一连串流畅的剑法。这剑法傅长陵过去未曾见过,但又觉得依稀有几分熟悉,但不得不说的是,这的确是当世难得的极品剑法!上一世他的剑是自己瞎琢磨的,没有老师指点,全凭自己实战中不断总结,是最简单利落的杀人剑,而他眼前这一套剑法,不仅精妙,最重要的是,剑意之中如山水流畅,恰恰弥补了他剑意过戾那部分缺陷。“你的剑戾气太重,”一个女声柔和开口,慢慢道,“不是长久之道。修剑之道,心性为一,剑意为二,其他再为三四五六。”那女生声音平和淡雅,温和之中不失端方,带了女子身上少有的儒雅风度。傅长陵感觉自己脊骨突突直跳,这剑法似乎引起了他身体某种共鸣,那女子继续道:“剑骨虽为天生剑修,但学会出鞘,也得学会回刃,先练止剑,再练出剑。”“谢过前辈。”傅长陵终于确认对方的善意,郑重道:“不知前辈可需要晚辈做什么?”那女声沉默,许久后,她才道:“无需,不作恶即可。”说完,傅长陵便直觉周边有什么东西消失,傅长陵睁开眼时,脑海中全是方才的剑法。檀心站在洞口,板着脸道:“走吧,出去练剑。”傅长陵也没推辞,提了手中剑,就跟着檀心走了出去。门外的小道铺了青石板,上面凝结了霜花,檀心站在门口,朝着傅长陵招手。傅长陵走出结界,霜花夹杂鬼气扑面而来,檀心硬邦邦道:“他们马上就来,你准备一下吧。”傅长陵有些疑惑,他一回头,就见檀心往后退了一步。在檀心退步那一瞬间,周边悬崖有十几只厉鬼突然像蝙蝠一般从天而降,朝着傅长陵突袭而来!傅长陵下意识在空中一个翻身,随后便明白过来,所有剑法只有实际用过,才是记忆最深的。他手中长剑一抖,随后便朝着那些厉鬼扑了过去。他没有灵力,这剑离了檀心,和一把普通的剑没有什么区别,要能用一把普通剑灭鬼,便得在剑上带了极强的剑意。傅长陵不敢走神,同那些厉鬼缠斗起来。傅长陵好不容易找的对手,他也不愿意让这些厉鬼就这么烟消云散,于是他抱着重在学习的态度,和那些厉鬼打了一下午。这些厉鬼被他戳得伤痕累累,等最后终于反应过来,其中一只尖叫着喊了一声:“你等着!”,便拖着自己兄弟逃了开去。傅长陵嗤笑了一声,收了剑道:“明天等你们。”等他回头,看见檀心已经抓了几只灵鼠,面无表情道:“要吃饭了。”傅长陵得了便宜,便将檀心供起来,给檀心做了好吃的,还用泥和水掺和着,做了一排罐子。“你做这些做什么?”檀心有些疑惑,傅长陵笑了笑:“等这些罐子好了,我给你酿酒。”“酿酒?”檀心颇为诧异:“你要在这儿呆很久吗?”“可能吧。”傅长陵坐着罐子,淡道:“呆一天,是一天吧。”他话是这么说,可那天晚上,他在睡前,还是提了剑,在墙上划了一横。檀心歪着头:“你画这一横是做什么?”“是一天。”“一天?”檀心茫然:“你记这个做什么?”“这是我等他的每一天。”傅长陵说完之后,他打着哈欠,躺到了床上去,扯了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睡到第二天,傅长陵早早起来,洗漱做饭,跟着檀心学了剑法后,睡了个午觉,便走门去。一出门,他就看见昨天被他打过的十几个厉鬼气势汹汹站在门口,他们身上贴着些草药,傅长陵观察了片刻后,有些奇怪道:“你们做鬼的,受伤了也要看大夫吗?”“废话少说!”为首的厉鬼一出声,整个山谷都回响起那厉鬼尖锐的叫声来,“今天我们回来报仇!”“就你们几个?”傅长陵提了剑,“昨天才被打过,你们拿什么报仇?”说着,傅长陵懒洋洋道:“罢了,我让你们一只手,来吧。”“那可是你说的。”厉鬼大笑,“兄弟们,上!”话音刚落,傅长陵便看见两边山崖上,数百厉鬼遮天蔽日而来。傅长陵看着天空,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亲戚这么多,怎么不早告诉我?”*** ***江夜白醒来后第二日,便专门将苏知言请了过来。苏知言与江夜白关系不错,江夜白信不过鸿蒙天宫的大夫,而苏知言不仅精通占卜,在医道之上,除了沈青竹,当世也就苏知言最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