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了,天池湖沸腾的湖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补充失去的元气?”甄应辂看着眼前的黎墨,有点无语。
“人是万灵之长,半神之躯,黑龙一族,五行属水,你又是难得一见的元神之体,修为精纯,对龙身的恢复大有裨益。”
“怪不得龙族如今如此罕见了……”
“哎呀…好哥哥,不要这么小气嘛,大不了本龙神把自己赔给你了嘛。”黎墨笑靥如花,吐了吐丁香小舌,她也知道自己为了补充这段时间失散的元气,把眼前的好哥哥压榨得太厉害,此刻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自六百岁时被赶出黑龙一族开始,修为上有了瓶颈之后,便云游天下各地,最终在三百年前在天池安了家,被天道敕封为天池龙神,掌控长白山地脉和天池水脉已有三百年之久,修行千年,不靠杀生,不食人间供奉,全凭自身对水域和地脉的亲和而修炼至功德圆满,化作地龙,可掌管天池之水,亦可化作长白山的龙魂…
所以,她完全可以称作长白山龙脉的化身。
自己现在“奉旨成婚”,尽管人家是有求于自己,但是自己答应了下来,已然是有了几分牵扯和瓜葛,不过看这姑娘心大,应该是没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是别人拒绝不了的。
按照天地之法,像她这样掌管一脉地域的龙神,若有所求,旁人是不得拒绝的,否则那人就要倒霉,因为这其中的业力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够承受得起的,甄应辂自然也承受不起。
说起来还是自己吃了亏,这必须得讨回来。
“妹子…你之前有没有跟别的修士团体接触过啊?”话到了嘴边,甄应辂却还是顾忌对方的身份地位,而变成了拉家常。
“叫我墨墨就好…以前母亲就这样叫我的。”
“那,墨墨啊…你觉得你现在的实力恢复了几分?”
“大概…有原来的四成了罢?”黎墨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元气,最终确信道。
“是这样的…我现在需要请关内的高人来关外助阵,先帮你破掉这个阵法,再镇压那些钉在地脉当中的锁身钉,届时你的龙身得以彻底摆脱桎梏,自然会逐渐恢复到巅峰时期的实力。”
“好啊好啊,那你快请他们来嘛…哼,那群秃驴用如此阴损的招式来对付我,我到时候要一个个把他们的元气都吞掉!”
“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在天池经营了三百年,有没有什么靠得住的帮手能够走一趟,替我传信?”
“这个嘛…让我想想,欸……有啦,我让小海青走一趟罢。”
“小海青…”
正当甄应辂不明所以的时候,一只玉爪的神鹰落在了他的身旁,翼展达到了两米七……
“海青见过龙神大人。”这只神鹰居然还口吐人言,语气非常恭敬。
“你来得正好,我现在龙身被封,只能求助于这位关内的修行者,他说有办法请来援兵,希望你能化形去关内走一趟…”
“既是龙神大人的吩咐,我自当全力以赴。”神鹰旋即化作人形,竟变成了一个身着白衣白甲,面容严肃的青年战士。
这时候甄应辂才发现,对方的真身原来是一只海东青。
“那就拜托阁下了,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张廷玉张大人。”甄应辂拿出早已经写好的信件,他在来到关外的时候就开始在调查关外的民生福祉和水脉地脉的走向,发现它们最终要威胁到的地方,必然就是关内的民生,这是一场惊天的大阴谋,甄应辂必须把这件事秘密上报给朝廷,让朝廷早作准备才行。
……
傅恒来到张廷玉府邸,天色已经黑定。
门前挂着两盏御赐宫灯,还挂着四盏白纱西瓜灯,照得内外通明雪亮。
门楹上是先帝天正帝亲笔题写的“皇恩春浩荡,文治日光华”十个贴金大字,黄灿灿明亮亮耀人眼目。
六七个外省来的大员坐在门房东客厅喝茶抽烟嗑瓜子儿聊天等着张廷玉接见。
门上人见是他来,忙上前跟傅恒请安,说道:“我们中堂爷正在见客。六爷不同旁人,小的这就带您进去。”
“你还是先进去禀一声,”傅恒笑道:“张相要忙着别的事,我明儿这时辰再来。”未等他说完,那长随飞也似地跑进去了。
傅恒还是头一回这么郑重其事地等着接见,百无聊赖,想进客厅和众人闲聊,又实在陌生,试了几试没有进去,已见那家人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却没和傅恒说话,先进客厅给几个官员打了个千儿笑道:“列位大人还没说完,这边傅侍卫又有钦命差使来见。张相叫小人先给大人们赔个情儿,明早上朝我们爷们爷先见你们几位。
要实在有要紧事,小人这就回去禀,不过要略迟一点。张相这会子抽不出身子,明儿见面当面再赔不是。”几个官员听着早已站起身来,连连说:“请上复中堂,明儿我们拜见就是。”说着众人便都辞了。
傅恒跟着那家人进来,笑道:“真没想到张大人忙到这个地步儿。”家人一手提灯前头弓路,笑道:“高阿相爷如今进了军机处,我们中堂如今宽松多了。
自我爷爷跟着中堂以来,没见过他一天睡足过三个时辰!”傅恒听了不禁暗自感慨,随那家人七折八弯进来,却还是上次吃茶的书房,只是堂前门楣上新增了一块匾额,上面御书“紫芝庭院”四个大字。
傅恒在廊下略顿了一下,跨步进堂,只一个揖,说道:“衡臣中堂好忙!”
“六爷来了,快请坐。”张廷玉正在和两个官员说话,忙站起身笑道:“您是正经国戚,往日直出直入的,今儿怎么这么客气?——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完颜大人——”傅恒一下于就笑了,说道:“熟得很。不是在礼部当侍郎么?”“那是前头的话,现在改任兵部侍郎。”
完颜鄂善有个侄子叫完颜博迪,这个傅恒是知道的,每年完颜博迪都会回京述职,两个人自然少不得要打交道,完颜鄂善也是完颜博迪的亲叔叔,傅恒和这叔侄俩的私交都还不错,
“其实要紧的事也都讲完了。”张廷玉回到座位上,吃着茶说道,“苗疆的改土归流整整打了七年,我粗算一下,国家用银至少两千万两……抚恤阵亡将士家属的银两,还没有汇总报来。
你既然要去兵部,就要多想想练兵的事。
张熙没撤差前上过一份奏折,我军几千人围一个土寨,苗寨只有几十个人出来迎战,几千人吓得抱头鼠窜,自己人踏死自己人。
我是个书生,不会带兵,连我也吃惊,主将指挥有误固然是重要原因,兵没有练我看也是一条。
难怪主子气得把御膳桌子都掀翻了。
完颜兄,你到兵部就主管练兵的事,不但古北口,各省的绿营、旗营都要练,职方、武库、武选等几个司,你们到任都要看看,多给尚书提些建议,有部里办不到的,写条陈递到军机处,兄弟请旨办理。”
完颜鄂善和傅恒端坐聆听,不时躬身称是。
完颜鄂善道:“我以前从没有办过军务。但沿途的军粮都是从河南地界调拨的,吃空额吃得太厉害了。
方才张相已经说过,西南军事平苗只是第一步,大小金川早晚也要用兵、我也想到各地营房走走,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回来和兵部主官们去合计一下,扎扎实实上个整顿条陈。”
张廷玉一笑说道:“这些想头都好。不过这是完颜兄自己的部务,回去请示了尚书徐庆复,他自有章程。
李卫那里你们不要去了,他现病得七死八活,等他病好了再说吧。”说罢起身道乏,完颜鄂善便躬身辞出。
傅恒这时候才起身笑道:“中堂,都这么一个一个详谈,你忙得及么?鄂尔泰、高阿那亲他们那里而常去,没有这样忙,这样办差似乎琐碎了些。”
“没办法。如今官场耽玩成习,一件不交待清楚就出漏子。”张廷玉叹息一声,“这都怪我过去揽事太多。我也惯了,下头也惯了,上马容易下马难呐!”
说着,从案上抽出一份折子递给傅恒,笑道:“这是延清的奏折,专参高阿兄和我的,你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