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味。”
“奇奇怪怪味。”
你看啊,我就知道,薯片都喜欢黄瓜味,饼干都喜欢乐之原味,火腿肠钟爱小包玉米肠,酸奶从来不喝安慕希,连方便面喜欢的口味也是一样的。
这是什么,这是缘分,我咯咯咯笑起来。
苏正阳见我走神,大力摇晃我的肩膀:“宁晨,醒醒,人多的时候不能犯病啊!家丑不能外扬!”
虽然我知道,苏正阳嘴里的“家丑”应该是“班丑”,但还是觉得快乐。
但还是故意生气,加快脚步甩下他,自己大踏步朝前走去。
他本来就不擅长人挤人,一个没跟上,我们就被人群冲散了。
我瞬间心慌,别扭而慌乱的回头找他,可是人真的太多了,那样多相似的面孔一致的服装,我一边走一边回头,越过无数人的脸往后看,像是一条快要淹死在海里的鱼挣扎着上岸。
那我一定是一条独特的鱼吧。
但是并不足够幸运,因为我没有找到他。
高中学业繁重,无论学霸还是学渣脑子里天大的事情就是学习,学习最重要,学习最重要,只有学习,只有学习。
所以高中的三年,我真的很少做梦,美梦噩梦都很少,我的精力全部葬送在了白日,夜里连呼吸都觉得费神。
可是当我离开桦实,不再过“朝五晚十一”的生活,成了一个有时间卸妆敷面膜的“精致”女大学生,夜晚却不再纯粹,无数梦境找上门来,好的坏的,长的短的,拉扯着曾经的影子,不愿意被我忘记的回忆,絮叨着给我讲那些过去的日子。
于是我很多次见到这一幕。
梦里惊慌失措的宁晨拼命回头,可是那个被她扔下又慌乱找寻的男生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夜晚将情绪放大了很多倍,加上最大倍数的物镜,然后是最大倍数的目镜,仍旧是徒劳。
我站在上帝视角,看着当年那个短发畏缩的女生,惴惴不安的寻找着那个弄丢的男生。
说来好笑,那时的宁晨和后来的宁晨都不懂在紧张什么,好像那个男生真的会这样消失不见一样,然而无论是那时的宁晨还是后来的宁晨,都是真的吓坏了。
最后是他找到了我,我被几个女生推着冲出大门,人群散开冲向各自的班级,他和几个男生推搡着出现在我身后,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根本没看出我的别扭和小气愤。
也没有找我。
更不知道我惊慌失落的找过他。
心里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坠下去。
只想快走,赶紧回到自己的班级,混入人群才不会被发现失态的表情。身后的脚步声加快,苏正阳的同伴们笑成一片,然后他冲进我余光的视线里。因为跑动声音有些喘息,轻轻的,连责备的语气都被冲淡了。
他说:“你别乱跑,我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他笑嘻嘻的凑过来,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一句多犯规的话,在他下意识要打我头时,我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胆怯的姿势,低着头缩着身子,像是一个败兵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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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班后又是一通大闹,唐倩带手机的事情被老班发现,带手机就算了,带来居然是为了和外校的男朋友聊天,聊天已经罪大恶极,走校生姚立新居然还帮忙带出去充电。
逼问了几轮,眼看家长已经被请,唐倩才交代,手机是她撒谎从父母那里骗来的,理由是学校要交教材费。
数罪并罚,董希小声问我:“她会被开除吗?”
我摇头:“不知道,不过被老班发现应该比被校领导发现好一些吧,毕竟算是自己班里的私事,老班应该不会......不过也不好说啊。”
我想起老班阴沉着脸训我们的场景,因为瞌睡摔进男生怀里的女生都被喊了家长,唐倩一口气踩了一串连环雷,我不敢草率的为她打保票。
听见我们说话,舍长忽然问:“不过这么隐秘的事情,老班怎么会知道的,咱们都不知道。”
我回想了一下刚刚“搜班”的举动,虽说是搜班,但只留下了班长和两个女班委,像我这种存在感不高的班委并没有被留下。四个人要在半小时内完成搜班不太可能,更像是一次小范围抓捕,早就有目标了。
而且我们在操场上看的分明,老班只在前排座位进行了搜查,拿到手机就撤离,根本没有把战火向后方蔓延。
而且依照常理,宿舍比教室安全得多,手机多半不会带到教室来,除非因为没电要拜托走校生去校门口的商店里充电......于是就赶上了老班查班,这么巧吗?
叉叉和舍长交头接耳,一个个排除班里看起来疑似内奸的“嫌犯”,我们十四班一向团结,大家在班长的带领下过着一致对外同仇敌忾的小日子,没听说过谁打小报告这样的事情。
班里全是嗡嗡嗡的说话声,所有人的头上都竖着两根雷达遍寻隐藏的犯人,就在这个时候,唐倩从前门冲进来,可怜的前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楼道都是摔门的回声。
她径直冲到低头写东西的柴雨辰桌前,扯着对方的头发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嗓门洪亮,我在遥远的中排都觉得耳膜一震。
“柴雨辰我草你妈!”
我几乎是在一瞬间站起来的,还没等我冲过去,前排女生已经行动起来,立刻拉开了又哭又骂的唐倩,后桌的女生连忙递上卫生纸——那一巴掌撞倒了柴雨辰的水杯,开水撒了一桌子。
苏正阳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坐下,转身从后门出去找老班了。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教室也一片混乱,伴着唐倩各种难听的脏话,苏正阳轻飘飘的一眼到底想说什么,我想不明白。
没人想过一个女孩子骂人能这样难听,身后几个男生笑的很轻蔑:“女生也骂人啊。”
“她也叫女的?”另一个男生笑起来,于是好几个男生都笑起来。
终于听不下去了,平时和唐倩一样爱八卦的学习委员孟霏站起来,声音很亮,带着独有的尖嗓门:“唐倩,你别丢人现眼了!”
我看到唐倩一脸呆滞的看着学习委,她们两个的关系一直很好,我曾很多次见到她们手拉手出现在食堂或是小卖店。
“你快别说了,赶紧出去吧,大家还要上自习呢。”
“对啊,你快走吧你。”
“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
“道歉啊你,做的太过分了。”
“就是,快道歉!”
全班乌泱泱的声音全部对准唐倩,其中不乏像学习委一样往日和她交好的小姐妹。
这一刻我又开始同情唐倩。
唐倩是被她爸妈从教室里拖走的,她爸爸西装笔挺面色镇定,一副沉稳父亲的作风,妈妈打扮的花枝招展,提着珠光宝气的包包,有着一张尖酸市侩的脸,进班帮忙收拾书包时嫌恶的打量了一圈教室,还做作的捂了一下鼻子。
那是全班最后一次见到唐倩,没多久她就退出了班群,后来听说她去了徐高,被分在不错的班级,爸妈为了她特地搬到徐高附近,以便节省上下学的时间,很早之前我们就听说过,唐倩爸爸在唐倩高一时发了笔小财,也算是林城小有名气的暴发户。
“我爸说了,早晚让我转去徐高上学,他跟徐高的校长那是铁哥们,铁哥们懂吗。”唐倩曾不止一次这样对人说过。
只是她自己都想不到吧,她炫耀了三年的大戏,最后竟然是以悲剧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