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荷馆。
馆舍院落里站满了人,有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有安国君的姬妾们。众人均默默地垂首。
宫室内,数十个青铜烛台插满了白色的蜡烛,近千根蜡烛将整个宫室照耀得如同白昼。
胸腔出血,肋骨摔断的夏夫人躺在大床上,昏迷着。
安国君坐在床边,痛苦地握着夏夫人的手。
华阳夫人,庄夫人,俞夫人等姬妾站在附近。
“殿下,太医们已经看过了,虽然夏夫人摔得很重,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您也不要太忧心了。”华阳夫人安慰道。
安国君没有言语,痛苦的泪水在眼眸中涌动。
自己除了为这个躺在床上的,被自己忽视,甚至忘记的女人悲伤,更为自己那在赵国邯郸的儿子异人和孙儿嬴政而悲伤。
然而,最大的悲伤则来自对自己的质疑。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对自己开始不信任了,自己真的是一个男人吗?可以保护妻儿的男人吗?自己就要眼睁睁地,任凭赵王以自己的儿子和孙儿做肉糜,血祭赵国的将士吗?
面色苍白的夏夫人的鬓角的白发令安国君的心再次颤抖起来。
大手颤抖地伸出,欲抚摸一下夏夫人的鬓发。
但大手最终却没有落下,缩了回来。
艰难地站起身来,安国君朝宫室外走去。
“殿下——”华阳夫人,庄夫人等姬妾齐齐唤道。
然而安国君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走出了宫室。
宫室外,众多人等齐齐俯首。
安国君哀叹地环视着众人,纵然有这么多的侍从,这么多的兵士,纵然自己贵为大秦太子,又如何?自己不过是一个保护不了自己妻儿的懦夫。
重重地叹息一声,安国君走出了乾荷馆。
“殿下,您要去哪里?”寺人刘和走了过来,躬身问道。
“章台宫。”
刘和大惊。
“殿下,夜已深。”
“邯郸的夜是红的。”安国君意味深长地说道。
……
章台宫。
白发苍苍的秦昭襄王端坐在织毯上,文武百官匍匐在地,有人的身子不断地颤抖。
秦昭襄王的面部肌肉紧紧地绷在一起。
唐夫人在内室内,隔着帷幔,心痛地望着秦昭襄王。
大秦军队围攻赵国,已经很长时间,但一直无法取得真正的胜利。此次围攻邯郸,大秦已经派出大量的兵士,死难无数将士。
尽管派出无数的死士,进行血洗攻城,但都无法攻进邯郸。
而赵国平原君等人已经派使臣,到各国游说,若各国派出援军,必然将形成对大秦军队形成夹击之势,若是攻打魏国,大秦必然要派军队救援驻扎在魏国的军队,届时,围攻赵国的力量将受到牵制。
战局残酷又复杂。前方不断地传来死难将士的噩耗。秦昭襄王已经连续数日不能安眠。
更让人震惊的是赵王竟然修书一封,派使臣送来,直接威胁,要以公子异人的性命,血祭赵国战死的将士。
忽然,众多人等齐齐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从宫室外走进。
扑通一声,男人跪倒在秦昭襄王的面前。
“父王,求给儿臣一个机会。”来人正是安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