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炽烈,照在男人的身上,打下一片剪影,将他挺拔的身体分成明暗两面。今天风大,西北风从窗口吹过时,收缩的就只剩下微弱的碎沫,力量小的,只能掀起男人耳边的碎发,和衣冠楚楚的袍角。
“每一代帝王都有一段辛酸史,潥皇也一样。相信他年轻时候的落破,你应该有所耳闻过。他的母妃是一名歌姬,这就意味着,他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过着无人问津的生活,像个奴隶一样被人随手丢在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后宫,那个时候的他刚八岁,亲生母妃刚过世的第二天,他就迎来了人生中最黑暗最恐怖的日子。他就那样每天浑浑噩噩的数着日子,一直到他十五那年,在一次狩猎的时候,他的父皇居然问他叫什么名字。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薄情寡义。他翻身下马,一手握着大弓,拉紧弓弦,以脚下的树枝为箭,射向远处铁笼里刚刚狩来的老虎。”
“没错,那只老虎正中要害,当场毙命。皇帝非但没有责罚他,反而给他请了一位师傅教他武功。就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画上的那名女子。女子姓林,单名一个敏字,是他师傅的女儿。林敏是个非常活泼的女人,常常闯祸,都是潥皇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去为她善后。后来两人之间就发生了感情,潥皇很爱她。可是三年后,他们之间却不知为了什么事情而破裂。林敏一气之下远走他乡,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那个时候的潥皇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虽然尚未登上皇位,但是已经隐隐有这个趋势。他派了无数个高手去寻找她的下落,可是最终都是无功而返。就这样又过了两年,潥朝皇帝驾崩,潥朝大乱,各地番王加之皇帝的众多儿子,纷纷揭杆而起。而这个时候,却传来了林敏已为人妻的消息。潥皇一夜之间如疯子一般,杀了所有阻碍他的人,他发誓,他定要拿下这潥朝江山,然后找到她,让她亲眼看到他登上万人之巅,让她后悔她的所做所为。”
“后来,如他所愿,林敏十月怀胎,被抓了回来。皇帝看着她挺着大肚子,如此铁铮铮的事实,剌痛了他的眼,他一气之下命人将她丢在冷宫,一直到她死,都未从碰过她。”
男人说完这些,只觉得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才发现,乌云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只短短的一瞬间,又复刚才那般明亮。
一一闭上眼睛,无法想象当时潥皇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心里是怎样的滋味。寥寥的几句话,中间有多少血泪史,这被无数条生命掩埋下去的血雨腥风,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你确定她是被丢进冷宫吗?”她记得,当时那座宫殿很大,不像是冷宫能有的奢华。
耶赫点点头,转过身来,慢慢走到桌边坐下,随着他的动作,阳光也顿时冲了进来,有一小片洒在了她的身上,斑斑驳驳成细小的光晕。
“原本不是,紫沁院是潥皇还没找到她之前就为她建好的,到她住进来的那一刻才成了冷宫。其实,这个男人很好骗,他要的,无非是一句道歉。而林敏到死都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她是什么样的人,相信只有潥皇最清楚。”
“那,她的孩子呢?”一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没来由地一紧。她想,也许自己以前就是孤儿,所以才特别在意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耶赫显然注意到她的紧张,他突然大笑起来,嘲笑道:“陆一一,你不会以为你就是那孩子吧!”
一一眉头一皱,说实话,她不是没想过。那幅画上女子的长相,和她简直一模一样,她还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无瓜无葛的两人长的如此相像的。
女子因为被人猜透心思而语气不善:“不然呢?”
“说实话,”男人突然收起笑容,一板正经地看着她,一一心里一紧,竖起耳朵听他接下来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去哪了,这件事要去问皇后,估计这宫里,除了她知道外,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据我的人回报,当时皇帝是让人杀了那孩子的,后来具体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一一咽了口口水,顿觉口干难耐,她没想到,潥皇竟然这么狠心,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居然忍心下得了狠手。她突然很生气,从椅榻上猛地站了起来,冲着对面的男人大声说道:“那林敏的丈夫呢?为什么不拼死救他的老婆和孩子?”
“不太清楚,已经无从考证。不过,如果你去问潥皇的话,估计他应该比较清楚。”耶赫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张俊脸堆满了坏笑,一一看着他,恨不得跑上去把他揍扁。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敲门声,两人同时一愣,看向彼此。一一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耶赫修长的身体顿时拔地而起,他点了点头,向殿外走去,长腿站在长廊上。一道身影也不知从哪里落了下来,以一一的反应速度都没有看清,她暗暗咂舌,幸亏刚才没有和耶赫动起手来,否则自己小命必不保。
青灰色长衫的男人凑到耶赫面前,只见他小声说了句什么,就见男人走下廊台,向大门走去。
这个时候,还是躲起来吧,省得被人误会。她这样想着,视线不由扫视一圈偌大的宫殿,却与男人转过来的眸子不期而遇。男人背着光,一一只能隐约看到他忽明忽暗的半张脸,分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这样一耽搁,再想躲时已经来不及。
既然如此,她所幸走出殿外,站到耶赫身侧,等待着那位渐渐靠近的不速之客。
在这里遇到她,一一掩不住脸上的诧异,却同样看到对方脸上和自己相同的表情。
“十公主,还真是巧啊!”一一眼角扬笑,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走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廊台上,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下方娇柔妙美的女子。
燕纯华一身桃红色华服,外披一件雪白长裘,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更显得她娇小可爱。女子肤如上等的白玉,黛眉杏目,嘴唇性感,她皱了下眉头,并不理一一,而是看向廊上英姿飒爽的男人,樱红的嘴唇微微上翘,像一朵樱花,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不好意思,太子殿下,打搅了,不知您有客人在,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她声音甜腻,加之长相娇美,估计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这份诱惑。
一一并不觉得尴尬,当下只是轻轻一笑,燕纯华来这里的目的,她想,她已经猜出大概了。女子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见他正望过来,于是笑着说道:“既然殿下有事,那一一告辞了。”
说罢,就要走下廊台,就听燕纯华却突然开了口,声音冷冷传来,带着浓浓的敌意,“咦?陆小姐就这样走了,似乎不太好吧!这传出去,别人起不是要说我不识大体,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