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泼皮喏喏连声,先前那掉落粪窖一人,名唤过街老鼠张三说道:“今日见到师傅如此之人,是我等的福气,师傅稍坐,待我等去弄些酒菜喝上一杯。”
这张三便领几人出屋而去,自是找寻酒菜。
“你这香客是那里人士?”这鲁智深见那张三等人远去,便转头向沈墨翰寻问道。
“在下建康沈墨翰。”沈墨翰当下连忙拱手说道。
“什么在下,在上的,兄弟如若看的起我就唤我一声兄长,无需如此多礼,洒家从来都不讲究这些。”鲁智深双手一摆,瞪眼向沈墨翰说道,言下对沈墨翰如此多礼大是不耐。
“好一个莽和尚。”沈墨翰心下暗自想到,亦对这鲁智深颇为欣赏,当即说道:“如此,兄长有礼了。”
“这才是洒家的好兄弟。”鲁智深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沈墨翰的肩膀,大声笑道。
沈墨翰只觉得鲁智深这一拍有如泰山压顶,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鲁智深见此更是哈哈大笑。
不到片刻工夫,那张三便带领众泼皮挟了酒菜,众人相皆坐下,免不了一顿吃喝。
沈墨翰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诗书之道,这刻见众人相谈虽接不上口,但也听的别有一翻风味,只是墙外那棵杨柳树上一只老鸦在那哇哇乱叫,不自觉得皱了一下眉头。
那与张三同落粪窖之人,名唤青草蛇李四,为人甚是机灵,见沈墨翰眉头微皱便道:“墙角边绿杨柳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里直叫到晚,沈公子可是烦它?待我等拿梯子去上面拆了那巢穴罢了。”
张三笑了笑便道:“我与你盘上去,不要梯子。”
那鲁智深看了一眼那棵杨柳树,嘿嘿一笑,却也不言语,径直走到那棵杨柳树前,把半敞的僧衣脱去,露出浑身的肌肉,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拨往上截,大喝一声,把腰只一趋,将那棵绿杨柳带根拔起。
沈墨翰与众泼皮相顾骇然,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日洒家高兴,且耍一回兵刃给你等看看,去把洒家搁在房内的兵刃拿来。”鲁智深哈哈大笑,显是异常兴奋。
那张三听的直道:“师傅稍等,小人去给师傅拿来。”便转身钻入茅屋取那兵刃去了。
没多久便听见张三“啊”的一声惊呼道:“师傅,是这禅杖吗?这般沉重。”人已双手环抱着一根浑铁禅杖,这禅杖通体漆黑无比,头尾长约五尺,杖身有婴儿手腕般粗细,重达六十二斤。
众泼皮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膀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啊!”
那鲁智深嘿嘿一声笑,也不搭话,眼中精芒一闪,单手伸出左拳牢牢抓住杖身,“忽”的一下便把禅杖抱起,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立在身旁。
沈墨翰与众泼皮看了,齐声喝彩。
鲁智深爆喝一声,右脚脚背勾住禅杖底部,顺势向上一掩,那禅杖以右手握杖处为圆心,划一个弧线,刚好划到胸前平举,鲁智深伸出左手握住杖身,禅杖便成双手横握胸前。
鲁智深却也不停留,眼中精光剧盛,起身跃起,手中的禅杖如长虹贯日,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鲁智深正使得爽快,只听墙外一人喝彩道:“好!”
鲁智深听得停了下来,向墙外看去。
只见那人头戴一顶青纱头巾,身穿一单领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脚蹬一对马鞋,生得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说道:“师傅好生厉害。”
沈墨翰心中亦为这人暗自喝彩。
众泼皮叫道:“这位教师喝彩,必然是好。”
鲁智深奇道:“这人是谁?”
众泼皮纷道:“师傅,这人乃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
那林冲条入墙来,对鲁智深拱手说道:“师兄无艺非凡,不知是何处人氏,法号叫做什么?”
鲁智深道:“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的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过汴京,认得令尊林提辖。”
林冲大喜,说道:“原来师傅认的家父,那你我也不是外人。”
鲁智深哈哈大笑说:“来,我给你引见,这位是沈墨翰。”
沈墨翰见林冲威武非凡,心下也是欢喜,连忙拱手到:“林教头有礼了。”
那林冲见沈墨翰一表人才,举止斯文得体,当下也是大生好感道:“沈公子,有礼了。”
鲁智深见林沈二人如此多礼,大感不烦,叫道:“大家都是兄弟不必如此多礼。”
林沈二人见鲁智深如此,皆相视而笑,一时大感惺惺相惜。
“林大哥,今日为何来这呢?”沈墨翰笑过之后向林冲问道。
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隔壁岳庙里还原,听得师兄在这里使棒,看的入神,便叫婢女锦儿和荆妇自去庙里还愿,林冲就在此地相等,没想到遇见师兄和沈老弟。”
鲁智深道:“洒家初来这里,正没相识的人,今日遇见两位老弟,实乃大幸。”当下便叫人添来酒碗与林冲。
众人饮的正欢,却见一婢女羞红了脸,慌慌张张的在墙外叫道:“老爷,老爷,有人在庙外调戏夫人。”
林冲听闻,脸色大变,长身而起怒道:“在那?锦儿,哪个王八羔子不想活了?”
那婢女锦儿哭道:“在五岳楼前,有几个人把夫人挡住不放。”
林冲须发皆张,额头青筋爆起,转头对鲁沈两人说道:“师兄,沈老弟,拙荆现被人欺负,待我去宰了那几个混蛋再来与兄长喝酒。”话未说完便与那锦儿急忙奔去。
鲁智深听闻更是大怒,双眼厉芒一闪,对沈墨翰说道:“兄弟,你我二人也同去。”
沈墨翰当下长身而起说道:“理应如此,我到要看看什么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之事。”
言罢,鲁沈二人与众泼皮相皆而去。
奔到五岳楼前,只见林冲一脸怒色,正和锦儿扶一美妇正沿楼前阶梯而下。
鲁智深当先说道:“兄弟,人呢?洒家来帮你教训他。”
林冲见是鲁沈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沉声说道:“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我本欲痛打那厮一顿,怕高太尉面上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且让他这一次。”
鲁智深怒道:“你怕那鸟高太尉,洒家可不怕,洒家若是撞见那鸟人。定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
沈墨翰却在流韵阁见过那高衙内,也知这高太尉位高权重,当下说道:“兄长说的是,林大哥岂是怕事之人,也是被众人劝说,暂且饶那厮一命。”
林冲那不想痛打那高衙内,只是在高太尉底下办事,不像鲁智深这般无所顾及,当下感激的看了一眼沈墨翰。
鲁智深又道:“如若有事,兄弟尽管开口,可直管差人来叫洒家。”
沈墨翰也道:“我与兄长先行回去,他日再得相会。”
鲁智深也不是愚笨之人,见沈墨翰如此说道,当下提着禅杖道:“嫂嫂休怪,莫要笑话,兄弟,如此洒家先行告辞了,明日再得相会。”
鲁智深自与众泼皮回大相国寺。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道回家,只是心中郁郁不乐。
沈墨翰亦回临安会馆去了,少不了被蒋嵩等人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