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与丁子伯成亲近两年,宁儿的肚皮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刚开始看在宁儿天生一副富贵相貌且又暗地打听出宁儿娘家的家底如何丰厚的公婆,原本就指望宁儿能旺夫门,那丁子伯更是即想占了宁儿的美色又想占了宁儿嫁妆以及她身后的娘家万贯家财,好让他们这户荣国公的近派子孙们可以得金钱和权势的相助,在荣国府一派中抬起头来。
只因宁儿的公公是荣国公一脉下头一房愉愉抱养来的,这令丁子伯的父辈自打知晓自个真正来历之后,便在荣国公过得颇为消沉,什么也不与荣国公府的正统嫡系子孙争,所以丁子伯成了一个终日混迹于花花场所的浮夸子弟,不思进取,只知道巧取豪夺,这一房人终没有一人在荣国公府的实权派眼里表现出出彩的地方来。
底下管事自古便是擅长察言观色,善于打探上位者心思的人精,这一行当又免不得要多出些个惯于狐假虎威的小人物,因此,丁子伯从父辈开始,族内的许多正规待遇免不了就在他们家里不了了之了。
说白了,他们亦只是挂着荣国公子嗣之名的空架子罢了。
这些,宁儿亦是婚后,先后遭受丁子伯和公婆及至族人的冷眼之后才晓得的。
但,宁儿亦只能有苦自知,不想亦不愿意将这一切告诉时常来府里看望她的沈姨娘,亦是爹爹现在的大妇。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宁儿在荣国公府里过得并不好的传言还是流入津渡金锣湾的小陈家里。
陈老爷为此是三天两头长吁短叹起来,偏偏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娘家就是有心亦无力帮衬上多少。
同时娶了两个平妻,许久不曾想起王氏的陈老爷,又开始时常跑到王氏的灵位前忏悔内疚起来。老爷这般愁容满面,也愁煞了两位夫人,二夫人甚至揶揄着大夫人来寻少君想办法。
这时正好传来宁儿有孕的消息,陈老爷这才精神一阵振奋起来,更是催促着两个夫人隔三岔五就跑到丁府上探望宁儿。送过去的补品更是可以堆起一座小山包来,叫宁儿的公婆咋舌不己,便动意在宁儿为他们丁家开枝散叶期间好好压制一下子伯跑出去寻花问柳的机会。
小陈府却不知少君早在得知宁儿不好过时,又听得玉娥妹妹和墨君妹妹同她说起过宁儿在她重病不起期间来探望过她的事情,狠不得劈了丁府,将宁儿接回来,哪怕这次宁儿仍然跟她拧着。
可是,那丁家倒底是荣国府的人,大户人家自有大户人家的大脸面,便是府里阿猫阿狗只要贴上荣国府的招牌亦是在外头比人贵气十倍。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少君便开始急急找权贵的人家,期望以权势压人,却不肯利用身边这个对她始终不离不弃,在被爹爹严词赶出去之后便像影子一样围绕在她身边的淳于东荣。
淳于东荣解开少君的心结,并且向她坦言,他是谁,还有他过往的所有事情。
眼看到了宁儿临盆之时,本来是这几日都老实呆在家里听消息的少君,一听闻己经生了一子且被她派去照顾宁儿的青花说到丁子伯昨夜与宁儿吵了一架,致使凌晨提前生产的消息,立马派人通知王爷,不顾宁儿生产在即,不顾血污对古人的忌讳,拉了淳于东荣就往荣国府跑去。
己经是四匹快马加鞭在赶,少君仍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她深怕宁儿会因意外难产而死去,淳于东荣抓紧少君一双冰冷如水的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安慰道:“别急,青花己经做过母亲,又颇为精通这些,身边还有好几个稳婆在一边侍候着,便是公主生子也没有这般隆重的。
以青花的忠心和能干,她会知道在你没来得及赶到前如何照顾好宁儿和协理好宁儿婆家的事情。你要紧的是在赶到之前如何稳住你自己,还有后事如何安排。唉,此事我也不便插手。必要时候,你只要让外人以为你是我的夫婚妻即可,他们总要顾虑到这些,不会太过分。”
少君感受着淳于东荣温暖的怀抱,心里感觉到意常的安全和安心起来,己不再似从前那般抗拒他的建议。当然亦可能是宁儿的事迫在眉睫,少君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找另一个能治得住荣国府的贵人来,且又是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人儿。
其实青花能够顺利接掌宁儿生产之事,没有淳于东荣事先在丁家人透露一点消息来,哪可能那般顺利的,此事,少君亦是知道的,算是默认了。
可惜宁儿经青花和一干稳婆的努力,生下的是女娃娃,顿时惹来公公婆婆的不满和埋怨。宁儿的夫婿丁子伯更是在父母跟前以此要挟要再娶一房妾或是平妻进门。
丁子伯身为男人的豪言壮语正好被少君听得个正着,少君一怒之下提了淳于东荣身上的长剑,在大厅堂内一阵乱砍乱伐,凶瞪着杏眼追杀得丁子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上跳下窜,脸色一阵阵颤如雪,且逢人就求情讨饶起来。
丁父丁母大为不悦,可是眼瞅着天子的义兄,堂堂的淳于大将军拉着他们品茗扯蛋,他们莫敢不从的,但对丁父丁母而言,相较手头上虚无飘渺的富贵,反倒是独子丁子伯的性命更为要紧些。
于是,丁父丁母不动声色坚持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里,便对淳于王爷跪地求饶起来。
“王爷,老朽膝下就这一子,还望王爷和陈二小姐高抬贵手啊。犬子亏待结发妻在先,此事,老朽择日定当登门道歉,还望王爷……夫人赶紧……”
这边丁父丁母一求饶起来,己经削下丁子伯两只衣袖的少君,在左右侍从的帮助下,顺利拿下丁子伯,然后带到丁父丁母面前道:“他亏欠宁儿之事可就今日这一桩么?往日两老还不曾这般偏袒偏护之前,有少说过他么?所以责骂道歉若管用,二老兴许也不用等到看王爷面子的这一天了,索性让他与我姐姐和离了吧。否则,咱们一码算一码的明帐,你这小子对不起姐姐几次,我就从你身上片下多少肉来。哪里出的错,就该由哪里来偿如何?索性今日就结帐吧!”
丁子伯眼前一黑,大姨子此说岂不是要让他当官里的太监,他忙连滚带爬滚到少君跟前,在丁父丁母没有立马做出决断以前,满脸堆笑道:“好好好,我们和离、和离……”
丁父丁母一听,连最后一张遮羞布都被自家人扯了下来,一下子气黑了脸,不管王爷在此,闷哼一声闪到一边去了。
少君厉声道:“那就马上动笔,写下休书来。”她己经顾不得许多了,铁了心要让这对离了了事。
拿了休书,少君立马接了宁儿到金锣湾过月子。
一恍一年便过去了,眼看入了秋,囡囡早过完了一周岁,便要准备同娘亲宁儿一起起程回到江乐祖地。
过去的一年,宁儿经历了许多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生女知晓当娘的不易,也更能体会王氏将她养育成人的不易;第一次成了“被休之妇”,仿佛她便是呆在四周密不透风的城墙里,也能听到周遭对她那场失败姻缘的叹息,还有对她当初任性的指指点点。
这一年,哪怕小陈家的人对宁儿的关心无微不至,甚至做好任宁儿打骂的心理准备,但这份迟来的温暖和关心仍然没能打开宁儿的心结,更加没有办法让宁儿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陈家不得不让宁儿回到江乐族地,回到那片鲜少有人敢对宁儿闲言碎语的地方修养一阵子,等宁儿情绪好转,再把她接回来。
即便身为父亲和外公的陈老爷万般不舍送走了女儿和外孙女。
到了江乐,宁儿因是行船而来,又在月子里将养好身体,且一路行船本着欣赏沿途风景的心情,船速并不慢,厨子甚至花心思打理好两位主子的在船上的饮食。
所以,一路行来,宁儿和囡囡都不觉得有多累,一下船,除了大部分人到旧宅里打扫,余下一些清静些人的便陪宁儿去拜祭母亲王氏的坟地。
偶遇一个在战乱时痛失爱人的青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