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丁伯并非是一个愚忠之人,若是如此,也不会叫她有所感动。这一种感情是她所无法理会的,亦是叫她一直放在心里,无以回报的。
周管事被关进去的当天,除了时不时有陌生人给他送进来些好吃好喝的东西,将他供养起来,也有让他写了封寄往津渡的书信,里头的陈词论调,少君自然是过目了的。
但作为交换条件,周管事亦被少君问了好些问题,重点便是这次购粮的主顾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比往年多了五倍的量。
这些周管事都说清楚了,才能得到很好的礼遇,只是不能马上出门罢了。周管事关在小黑屋不到两小时就熊了,知那小姐是少见的狠角色,即然能关他,也不怕他再多吃些苦头,为免皮肉受苦,再说他自己也先想宽了心,他只是一个帮大爷跑腿的,犯不着让小姐将他杀人灭口的,也就痛快地照实说了。
约莫过了三天,周管事就被人放了出来。见着久违的阳光,周管事的嘴角边泛起几道骇人的阴色,被关三天,怨气还是有的。
又过了两天,这天陈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一个拐着金丝楠拐杖的老人家,此人为陈族的族长。
他一过来,就指着陈老爷大骂道:“竖子,你当的好家啊,你们都没有分过家,你竟然干起私吞亲兄弟财产的勾当,又放着庶女在外头胡来,你这败——”
“三叔公好,侄孙女给您请安来了。”少君端起一副要甜死人的笑容双手捧着别出心意的瓷盘和一杯香气扑鼻的清茗进来了,双手给一脸惊笑的陈族族长恭敬地递了过去,“三叔公,请用侄孙女亲手沏的茶!”
“呵呵,好好好。”三叔公眼见着面前跳出来一个如花似玉般的小人,且小嘴特甜,再说那端出来的瓷盘和茶香确实勾起了他怀里的茶瘾来,赶紧接过,揭开茶碗,抿下一口又一口,便叹道:“侄孙女好手艺,这配衬也是妙啊!”
方才听得丁伯来报,早有所准备的少君便尾随了过来,听得陈族族长很是教训陈老爷一番,连她也骂了进去,便推门进来。
“三叔公说得哪里话,侄孙女愧不敢当。”
“侄儿,你来看,还是你这一个嫡长女出落得越发娴婉大方了,且举止娴雅不失好女子该有的风度,比起你那一个极为看中的庶女在外头胡乱来要好上太多了。那一个再不管教起来,哼……”
陈老爷比三叔爷还要郁闷,他何尝见过这样的少君呀!一时摸不着头脑,僵了一会儿,这时听得三叔爷将少君与宁儿完全弄错的,更是哭笑不得,也不好当场点破,谁知少君倒毫不介意被三叔公点到批评,更是笑盈盈地上前一步道:“三叔公,侄孙女可不是嫡长女哟,正是三叔公口中所说的那一个庶女咧。”
“啊,你才是那一个——”族长差一点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丢下手里的茶碗,便要起身离去。
“三叔公,莫要再生侄孙女的气,若是气坏了三叔公的身体,侄孙女万死难恕啊!此事实在另有隐情,且听侄孙女慢慢道来。”少君一接一拦,再一求情的动作做来若行云流水,无不体现出淑女的动态之美。她可是将女院里学到的十八般武艺都使在了这里来,就为留给三叔公一个好印象。更为重要的是,她的计划离不开从陈族开始替她遮掩一二,简单点,便是借助陈族的影响力,拉陈族下水,再到整个江东城,而她所做过的一切,便可悄然地泯然于众人之中。
“想来三叔公亦是知道我爹爹为何会被留在江乐祖地,约莫有十五年了,年年大伯父都派来取走田庄里的粮食,爹爹只是叫人管了帐目,从来都没有阻过一次。可是这一次,不行,他们委实太过欺人了些,竟狮子大张口,要走了五倍于往年的粮食,爹爹留在祖地勤勤恳恳十余年,还得养这一大家子人,若是由着他们一年五倍,来年十倍地涨法,我们到底还要不要过日子了。爹爹竟然叫我去了,我总不能明知道将来要过苦日子,也不管吧,那便是做女儿的有愧了,更是办事不正,此风若是传扬出去,亦是为人不耻。”
少君言外之意便是说到当初旧事里头,可是你们陈族的人对不起陈老爷的,叫这个被侄孙女一直抓着叫三叔公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再者,三叔公若是早来几天,侄孙女怕是冤死也无处寻人诉去,现在三叔公上门前,难道不曾在各处茶馆打听到些许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