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烟花巷,它不到夜色深深便不会有熙熙攘攘的烟客来往,它正如只在夜空中燃放出一刹那却也是一生芳华的绚烂烟花那样,不到夜时外头人见不到它放肆地用生命尽兴的时候。
其实,这是一条专供熟客行走方便的后门暗巷,真正的正道另开在相对的另一条街面上,这个时辰咸少有人出来走动。
有如迷途羔羊的少君在心里慌乱如一团纠结而起的麻绳,不知哪一个方是解头的时候冒然闯进了它的领地。
这一对惹人爱怜的杏眼朦朦胧胧,如同被包裹在烟丝雨中,那绵绵不止息的泪雨啊,不停地诱动着她的心头滴沥下数不尽的沉恸悲伤,身体也在跟着微微抽泣而动,可她偏又如此执拗,载不动心头沉恸之时,还不肯认输还不肯回陈府唤人来帮。
还有这一眼便望到了头的巷道尽头,就仅仅百米来长的巷道荒凉到了杂草丛生等同荒郊野店的地步,叫少君触景生情,心底更是悲凉莫名起来。
她好不容易在心里承认一个哥哥,却在大意之中很快又要失去他,这种惶恐不安,令她再一次回到前世一个人彷徨在热闹街头巷尾的时候,油然而生的孤独寂寞有如百年的孤寂,——跨越了时空。若她还有来世,是否也是一样刚承认得到就要顷刻间失去所有般,少君在心间陡然地大声悲鸣起来,一双腿如灌了胶漆,行动半天却只在离原步不远的地方徘徊、徘徊……
这时,从略带弯弧的烟花巷中乍然出现一个有如身怀仙术之人穿壁出来的高大锦衣男人。
他穿得一身灿若霞云的轻便骑装,且生来一对若苍穹高悬二珠的雕目,还有挺如悬胆的鼻梁,须髯若神,这是一位身高八尺有余,年岁早己过了弱冠之年的神彩男子。
他上身挺括,裸露在绯红箭袖之外的十根手指节粗大刚劲,整个人行动起来时捷如鹰隼,但一举一动之间却又不失沉稳内敛。
他无意之中见着一个杏花带雨的女子从这条巷中出现,嘴里悲喊着“哥哥”等情真意切的寥寥数语。在这个烟花之地,歌妓也会这般喊着情人哥哥。所以,他完全误以为这个女子只不过是一个清纯可人且尚待老鸨悉心调教的雏妓,遂难得动了些许恻隐之心,他不动声色的抬起长腿“喀嚓”几个大步,走上前去,将她一把拦住,且轻笑道:“小娘子,为何哭得这样伤心?是谁惹得——”
少君正在伤心彷徨之时,却一头撞进一个大男人的胸前,且她的头仅及他如腱子肉一般坚硬的腹肚上头不远处,连人家的肩膀也不到,一种若弱兽要被扑食的不安全之感朝她周身席卷过来。
而这因身体两两相撞,好似给少君头部侧面的突然袭来略重一点的一次撞击,将她一下子撞得清醒了许多,她方惊觉自己竟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巷子之中遭遇了坏人,且正被这登徒子调戏着。
少君立马慌乱而又紧张地先朝这条才走到三分之一的巷子匆匆扫过两眼,方知她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果真像她此时想象中的一样,并无其他人出现,她登时开始孤力反抗起来。
然而,未完全长开身量的少君,她的身高仅仅是前世的一米五左右,让她不幸遭遇上的这个男人却有着不少于一米九的高度,如此悬殊的对抗,令少君刚开始只会像处于极度弱势的正常弱女子遭遇这种侵犯时表现的一样,就只会在口里不断叫嚣着事实上却是无力的怒骂:“混蛋,放手、快放手……”
这个弱女子一再做出出乎高大男人意料的却是表现得平平的挑衅,这仅仅是令他心中不快上了几分,再者,眼前的这个女子也不似方才那般可爱了。
男人在心里失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便想要不爽地动动方才拦住女子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呆着的那两只大手,他想要让这个女子赶紧老实地安静下来,之后该上哪上哪去,陪她莫名其妙耗在这里,他感觉到心中一阵阵燥热,无名之火在他五脏六腑内乱转悠,到时将她当敌人一样生撕了也是可能。
总之,他的心情全被这个小女子搅和得越来越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