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在哪?”印亦枫舒了一口气,可是他得知道是谁给了她希望,也给了自己希望。
“抽完血他有些晕,在医务室里休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走,好了,我进去了,你们不用担心了。”
“谢谢。”
转身对上艾莎和韩冶威:“你们先在这里帮我看着。”
一个我字,让艾莎和韩冶威心里都有一丝的感动,
韩冶威知道印亦枫想要去做什么,微微的点点头:“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印亦枫回望了一眼急救室的门,接着朝医务室奔去。
“你好,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位献完血头晕的男子在这里呆过?”看着医务室里只有两名护士,印亦枫客气的问道。
“哦,你指的是那个长得高高帅帅的男人吧。他刚走。”其中的一个护士回答。
“谢谢。”又一个转身追了出去。
夜已经浓得完全看不清方向,雨也停了,风肆意的从三面涌来,带着蚀骨的寒气,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印亦枫努力的寻找着可能的身影。
终于透过飘忽在空气里浓郁的雾气,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背影,虽然不是很明晰,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要找的人。一个健步冲上前。
“你好,请留步。”
白色的背影静止,缓缓的转过身。
右手托着左手的肘关节:“有什么事吗?”
夜太黑,遮去了游凌远精致的五官,也掩盖住了印亦枫落魄的轮廓。
“谢谢你,可以留下姓名或者联系方式吗?”
“准备给我多少钱?”游凌远知道印亦枫是想给自已报酬,嘴角划过一丝清冷的笑意。
“一定会是一个让你满意的数字。”印亦枫认真的回答,只要能救她多少钱不过只是一个数字。
游凌远放下左臂,右手抬起,竖着食指。
“给我你的账号,明天会有一百万到账。”
游凌远轻轻的摇摇的头:“我不要钱,只要你一个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印亦枫的眸子里泛起一道匪夷所思的光
“爱她,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印亦枫这时才提起了警觉,刚才医生说他是指名要献血给叶芷莜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可是他竟然疏忽了。
“你是她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答应我就是。”尽管知道印亦枫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游凌远还是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这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算不上是条件,我只要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一直以为她的生命里只有贺廷宣带着份量,想不到在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和贺廷宣的威胁势力,强烈的危机感充斥着他的大脑,麻木了他肉体被秋风啄蚀的冷意。
“【血缘】关系。”游凌几近用尽全身的气力将这四个字吐了出来。
“可是现在她除了母亲好像没有别的亲戚。”印亦枫不依不挠,他总觉得事情不会有他想你中的那么简单。
“相不相信随你,不过我希望你记住,我希望你能是她命中的那个人,倘若你和贺廷宣一样给不了她幸福,那我会把她带走。”
没等印亦枫回答,再次托着肘子融入黑色的夜幕里。
印亦枫在风中杵了良久,直到缓过神经,触觉到凉意才移步进到医院。
一种特别的感觉涌起在心间,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何来历,但是他一定和叶芷莜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且他敢肯定他们一定不会是血缘关系,可是如果不是,他是怎么知道叶芷莜的血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医院为她输血,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亦枫。”见印亦枫回来,韩冶威老远就唤道。
“啊。”印亦枫收回失魂落魄的心绪:“她现在怎么样?”
“已经输血了,不过还在昏迷,医生说可能要到明天才能醒过来。”韩冶威拍着印亦枫的肩膀:“我相信你。”
印亦枫抬起眸子,虽然知道韩冶威指的是什么,可是他宁愿将他放在游凌远对他背后的威胁之上:“谢谢,我想进去看看她”
病房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衬着叶芷莜苍白的脸,相得益彰。
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有频率的从高处汇入细长的塑料管里,接着进入她的体内。此时的叶芷莜仿如一朵白色的莲花,静如青烟。
艾莎坐在床边,将叶芷莜未被扎针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面上依旧挂着雨过后的痕迹。眼里的血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见印亦枫进来,迟疑了一会,将叶芷莜的手缓缓的放入被子里,接着递给印亦枫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自己也起了身。轻轻的掩上门。
“今天谢谢你。”艾莎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虽然对贺廷宣的印象不好,但是她并没有主观的迁就于印亦枫。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经过这场几近生死离别的较量,他感觉到叶芷莜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深植在他内心某个最柔软最底层的部位。
艾莎温柔的露出两颗虎牙,打量着印亦枫被雨水折得七零八落的发丝和被体温蒸得半干半湿的衣襟,有些感动。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不行,我要等她醒过来,要确定她真的没事我才放心。哈欠……”情急之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夜的忙碌和担心,他都忘记了冷。
“那你最起码也要去换身衣裳吧,医生说了,她可能要到明天早上才可以醒来,所以你还是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我和冶威先照应着,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及时的通知你的。”
印亦枫的坚决摧毁了艾莎先前坚守的底线,情侣服装的事情是在结婚的当天韩冶威告诉她的,当时送给叶芷莜的时候她并不知情。
后来艾莎还责备过韩冶威,虽然在映晖的那件事情是印亦枫帮的忙,但是她并不希望叶芷莜找一个种马男,那种短暂绚烂的感情根本不适合她。然而,今天晚上印亦枫的行为和言语将艾莎心里所有的担忧给消散了,到医院的那一刻,她隐约看到了印亦枫面上若有若无的泪痕。
一个肯为女人流泪的男人一定是动了真心的,凭着一个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她确定这次印亦枫爱上叶芷莜了,而且爱得程度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印亦枫这才将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看着满是污渍的裤腿,轻缓了一下神色,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穿着和品位都很是讲究,从来也没有这般了狼狈过。
勾起嘴角,眼睛划过虚掩着的房门:“那我先回去一趟,这里就先交给你和冶威了,不过我会尽快赶过来。”
“嗯。”
“进去吧。”看着印亦枫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韩冶威右臂温柔的环着艾莎的腰轻柔的说道。
艾莎抬起灵动的眸子,心里纠结着各种情感:“冶威,你觉得他们合适吗?我这样做对吗?”
韩冶威抹开艾莎额前的几缕发丝,认真的答道:“很多时候不是别人觉得合适不合适的,就像我们当年一样,很多人都以为我们会分手,可是现在呢?”
“你的意思是?”
“不错,我的意思就是让芷莜自己去决定,经历了这么多,我想她心里应该有一杆秤了,而且芷莜的个性你比我更清楚,一旦她爱上了就算是再多的反对她依旧会坚持到底。更何况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印亦枫这次不像是在开玩笑。”
“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艾莎黯下眼神,望着窗外已经浓得让人发悚的夜色,深叹了一口气。
“好了,别想了,进去吧。”
一袭秋光透过窗玻璃照进病房,柔和中带着雨过天晴后的清新,罩着洁白的床被,像镶上了点点的金色。
叶芷莜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目,干燥苍白的嘴唇像结了茧了一般,想要挣扎起来,左手的手背冰针如蚁蚀般的疼痛,让她条件反射性的想要用右手撑床,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一团很柔软的东西包围着,很舒服,很温暖。
印亦枫被叶芷莜这突然的动作惊醒了,昨天晚上他洗完澡就立刻回到了医院,艾莎和韩冶威似乎已经对他许以了默认,让他的心情好出不少,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合过眼,呆呆的坐在叶芷莜的床前,小心的呵护着她的每一个细节。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凝注着她安静的样子,他就感觉心特别的安静,特别的写意。
看到印亦枫染着黑烟的眸子、疲惫的容颜,叶芷莜的眼眶忽然间有些湿润,尽管昨天晚上她处于昏迷之中,但她隐约还能够感觉到自己靠在了一个厚实的胸膛中,幻觉之中似乎还能模拟出当时的样子,那规律中带着焦躁的心跳,温柔又急切的声音,还有环着她全身的强有力的臂膀。
见叶芷莜醒来,印亦枫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天真可爱。
“有没有感觉还有哪不舒服?”声音是软绵绵的,却能给人无限的感动和暖意。
叶芷莜微微的勾起嘴角,努力的露出一个浅显的笑容:“谢谢。”
手一直未从印亦枫的手里抽出,没有感觉到尴尬,没有感觉到矛盾,仿佛经过这样一场几近生死离别的遭遇,让她突然间看懂了自己的心,认清了自己的想法,也放下了早应该放下的矜持和芥蒂。
“真傻,饿了吗?我去帮你拿点吃的。”叶芷莜蕴藏在眼底的柔情让印亦枫非常的受用,所有的疲惫和劳顿仿佛在一瞬间化为尘埃,融入了空气里,两人细细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似乎成了一种暧昧的传递。
“好。”
印亦枫将握在掌心的手轻轻的放入被中,狭长的单凤眼里流淌着一抹幸福的蜜意。原来爱的感觉可以这么的让人心醉。
叶芷莜眼睛随着印亦枫的身影落在门口,许久才收回了略带忧郁的双眸,脑子里不断倒带,放映和印亦枫在一起的磕磕碰碰,心想,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既然是命中注定,就干脆轰轰烈烈的再爱一次,就算最后跨不过身份家世的门槛,仍旧是一曲竹篮打水,但至少她唱的不再是独角戏。
印亦枫刚走到门外,就碰到匆匆的艾莎赶来。
“芷莜怎么样了?”
“她已经醒了,我现在去给她买点吃的,你帮我看着她点。”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样。
艾莎一个惊叹,眨巴着晶莹的秀目,黑色的眸子转了两圈,最后迟疑了一会说道:“皮蛋清粥吧。”
“哦”
“她一向喜欢吃辣的,但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清淡点好,如果可以的话,买几个草莓蛋挞。”印亦枫本来还在考虑应该买些什么,艾莎的这句话无非于雪中送炭,婴儿般的黑眸里袒露着喜悦和感激:“谢谢。”
“去吧,别让她饿着了。”艾莎轻浅的笑了笑,算是对印亦枫的一种鼓励。
看着印亦枫如孩子般的冲出眼界,艾莎满意的收回了眸子,推门进到了病房。
“莎莎,你怎么来了?”叶芷莜想腾起身来,无奈全身无力,脚上又带着伤,挣扎了几次只得作罢。
艾莎将手里的康乃馨放在病房的柜子上,继而坐到了床边。
“芷莜,你对他感觉究竟怎么样?”
知道艾莎是个直性子,不怎么喜欢拐弯抹角,但是这么了然的问她,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芷莜,说句实话,先前我一直觉得你于他不合适,不过昨天我真的被他打败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你是没有看到,因为血库里没有和你相配的血型,他急得恨得不得割腕。为了等你醒来,他一个人在这里守了你整整一个晚上,虽然以前他是有些不好的流言,但我和治威一致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有个归宿了。”见叶芷莜没有回答,艾莎就唠叨起来。
“喂,莎莎,你怎么一结婚就像个妇人一样。”虽然嘴上在抱怨,脑子里却还不断的闪过印亦枫对自己所做的点点滴滴,想想,也是应该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我说的是正经话,单身的时候确实是自由,可女人总归是女人,是一种需要保护的无骨动物,就算你披着坚硬的外壳,可骨子里的软弱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
情到深处,眼角竟然泛起了点点泪花。
叶芷莜情切的伸出右手,浅淡的一笑:“别说这么煽情的话行不,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
打趣的开起玩笑,心里却交杂着各种感情,酸得蚀骨,咸得刺胃,而那点点的甜却在不经意间融入了血液。
自从那次失败的订婚,她就再也不敢去奢望穿上婚纱。
“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怕,我去帮你问他,看他愿意不愿意娶你。”
“莎莎,这件事情你别插手好吗?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虽然已经在心里接受了印亦枫,但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自己,他不担心印亦枫的真心,对他那些风花雪月的过去也并不介意,可是她放不开自己。
叶芷莜目光里的坚定和决然让艾莎没有办法拒绝,只得默默的点点头。
病房里的空气一时间处于凝结状态,艾莎和叶芷莜同时陷入的沉默里,突然,许许的风淌入室里,带来点点的凉意。
印亦枫一手提着草莓蛋挞,另一只手端着一个保温盒,额上还挂着几颗晶莹透亮的珠子。
“芷莜,我今天还有一篇重要的稿子要审,先走了,你安心养病。”
起身,递给印亦枫一个加油的眼神,然后掩上了门。
“我扶你起来。”印亦枫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刻近到床前,将枕头打直,两手毫不避讳的夹在叶芷莜的掖下,很小心的将她的背靠在枕头上。
叶芷莜很写意的任印亦枫摆弄着她的身体,那温度从他的指尖汇入她的身体。
当印亦枫转身想要去拿粥的时候,叶芷莜却一把将他拉住。
“怎么了?”他能够感觉到她指尖微微的颤抖,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将自己拉住,只得缓缓的坐下来。
叶芷莜抓着印亦枫的四指始终没有放开,苍白的唇齿许久才缓缓的启动:“枫,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她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害怕印亦枫想要的她给不起,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可以将身心释放到什么程度,在她看来,感情应该是公平的,如果给不了印亦枫更多,她宁愿选择不要,就像叶新光说的,爱情就像两个人在玩翘翘板如果达不到平衡就会走极端,所以她不希望印亦枫成为第二个自己。
直视叶芷莜认真的目光,印亦枫的心头顿时暖得不像话,她叫的不是亦枫,而是枫,这一个字足以让印亦枫满满的欣慰,他能够在这一个字里读出她的苦处。
反握住她的手:“只要不判我死刑,多少年无期徒刑我都接受。”
“谢谢。”
“真傻,好了,吃点东西吧,要不然粥就凉了。”
将皮蛋清粥端在手里,拿起调羹想要给叶芷莜喂食。
“我自己来吧,你别这么宠溺我,女孩子是不能惯的,再说我又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弱不禁风。”虽然在商场上印亦枫是雷厉风行的高层领导,但是于叶芷莜看来他就是一个大男孩。
或许真如丁鸿昌所说,以前不曾动过心,所以当动了真情就会不顾一切,不计一切。
“你一个手能吃吗?”印亦枫语气里带着呵斥,但透露着霸道的疼爱。
“来,张嘴。”调羹上粘着几滴米粒,在伸手的一瞬间自由落体,打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动作嗄然而止,印亦枫顿时脸胀得有些微红,想不到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会让他出洋相。
叶芷莜知道他一定从来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为了避免尴尬,立刻伸出脖子含住了调羹。
“味道很好。”甜甜的笑着。
心照不宣的掩藏小小插曲,一碗粥吃下来,印亦枫已经是大汗淋漓。
“芷莜,答应我一个条件好吗?”将保温盒放下,很认真的说道。
“嗯?”
“以后周末别去加油站工作了,好吗?”昨天的惊慌和恐惧的余力仍旧在他的心间缠绕。
“好。”
简单的对答,简单的幸福,狭小的空间里保留着简单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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