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铁衣、摘掉官帽的傅流芳,失了威严,没了锐气。
车内,他眸光温润如水,抬起因久握剑柄而生有硬茧的手掌,抚弄向儿子顶发。
小小孩童生来与他亲厚,并不觉得离别之苦,弯弯眼睛,笑得可爱。
他唇角的笑扯得大了些,眼眸里水光越发盈亮。
这孩子的笑容,真像是那个冤家……
前两年,他曾回乡祭祖,着人修葺过房子。
推开院门,那两株海棠树又粗壮了些,只是,花开的稀稀落落。
他想,这没关系。
他会用后半生,将其养好……
昔年旧友闻讯,纷纷来访。
他对自己的情思,并不隐瞒。
众人一如当年般笑他痴傻,不过,眼底均已偷偷蕴藏了感动与不平。
傅流芳从未恨过蘼萝,他认为,蘼萝的离开,责任全在他。
而在众人眼里,是那条蛇妖始乱终弃,毁了一代英雄,毁了国家功臣。
爷俩居于小院儿,日子过得清静。
除了指点儿子练武、送儿子去私塾念书,剩余的时光,傅流芳都会坐在卧房前那株海棠树下的一块大青石上发呆。
我在用下半生等你,你可会来……
我在你心里,怎会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呢……
自从在金殿上吐血后,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就好像体内的气力在一点点消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儿子渐渐长成少年郎,而不过才三十岁出头的他,早早就斑驳了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