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浅笑“木将军身体不适,什么事,我可以帮女官转告。”
桃夭夭想起这女官嚣张的气焰,其实不喊木无尘出来,多半是因为害怕木无尘酒后脾气控制不住,揍她一顿。
对面是桃夭夭,青鸟女官便没来由没了底气,妥协道“王上命木无尘三日内必须出征,帝宫攻势强劲,木无尘防守不利,又失土地,命他戴罪立功。”
桃夭夭心里冷笑,叫木无尘回来的是厉殇,拖着他去冥界取鬼蓟的是厉殇,现在前线吃紧,怪木无尘防守不利的,也是他厉殇。桃夭夭不禁感叹,妖王这一盆子屎扣的,真让她无话可说,但面上却要咬紧压槽而微笑“桃夭夭替木无尘接令了。”
青鸟女官将玉石交给桃夭夭后,便领着手下的小青鸟,神气一般飞走了。
小辣椒望着端在手里的嫁衣,再看看久久愣神的桃夭夭,轻声道“夭夭,你想好了,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没法后悔的。”
桃夭夭回眸浅笑“我当然知道,谁不想嫁一个如意郎君,可不能总有人如愿。其实我不算倒霉,至少我做的一切,是为了我爱的人。”
小辣椒看看门外无人,紧紧关上大门,悄咪咪地趴在桃夭夭肩头,嘀咕道“夭夭,不如你和将军私奔吧。”
桃夭夭微微一笑,满含苦涩。
私奔,人可以奔,可以天涯海角,心呢?若是换不回姚沐晚,木无尘的心永远都不会热。就算退一万步说,木无尘肩上有太多责任,太多人没了他,就如没了天,他若逃了,凉的,会是多少人的心呢。
所以他才会选择死在冥界么。
因为太累,因为无能为力。
她也知道,木无尘这几日这样折磨自己,是因为他心中有愧疚,即便如此,桃夭夭却清楚,比起姚沐晚重新回到他身边,桃夭夭的离开终究算不了什么。
他会好起来的,他会开心的,他会在灿阳下繁花间露出笑靥,只是那时候,桃夭夭再也没有资格和理由留在他身边。
故事最终,到天各一方,就要结束了。
她笑得苦涩“小辣椒,其实嫁给妖王没什么不好的,要什么有什么,我为什么不快乐?”
她也给不了答案。
小辣椒的眸子里满是心疼“夭夭…”
桃夭夭接过她手里的嫁衣,嗔怪而笑“好啦。”想了想,摩挲着怀里的嫁衣,一笑粲然“小辣椒,你去帮我叫一下老木,你就说,我在屋子里等着他。”
小辣椒想起木无尘醉醺醺的样子“将军他…”
桃夭夭笑得勉强“没关系,你帮我把话带到就好,来不来,是他的事。”
桃夭夭抱着嫁衣回到屋子。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想和木无尘说一句话,还要小辣椒去知会一声。她的一腔孤勇、一意孤行,终究是黄粱一梦、镜花水月。
酒可以麻痹神经,却麻痹不了心,木无尘终究还是颤巍巍从屋子里出来,在小辣椒的注视下推开桃夭夭房屋的门。
窗户没有关,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是一股弥漫馥郁芳香的清风。
暮色起,天色渐微凉,屋内悬满红纱,风一扬间,缱绻天涯。
红纱叠影间,一抹倩影在点灯,木无尘走近,桃夭夭回眸间,步摇连珠动,红唇红装,便是最好时候的万丈霞光,又怎能及她此刻眉眼含笑的半分。
天地自有绝色,此景将是木无尘心头的永恒,任日后万载春秋,酷暑凌冬,都是要紧紧抓住的梦。
她的笑比月色还醉人,却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却像一根刺,一寸一寸扎在木无尘的心口“你来了。”
木无尘动了动干涸如火在烧的喉咙,却说不出半个字。
桃夭夭含着笑意,走近木无尘一步“老木,我再问你一次,我好看么?”
木无尘苦涩开口“夭儿…”
桃夭夭轻轻用唇堵住他的嘴,轻的如同幻蝶在嘴唇间停了那么一瞬,她眼眶里已不觉间涌出泪,却笑得俏皮“呆木头,你说好看不就行了么,那样,我才开心。”
木无尘无言,他无能为力,他又能说什么呢?
桃夭夭含泪垂眸,捻起裙摆,苦笑“我红装的样子,你要永远记住,记住有个我,曾拼尽全力爱过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快乐,要平安,要开心,千万不要辜负我、我莽撞,却小心翼翼的爱。”
木无尘紧紧抓着她的双肩“夭儿,你相信我,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回西岭,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桃夭夭的泪水夺出眼眶,总有一天,那一天是什么时候“老木,我还能等到那一天么?”
木无尘顿时卸了力。
桃夭夭泪眼朦胧“十六年前,你让我等,一等三年,可你却带我回了秘境。十三年前,你还让我等,十三年,我在秘境里苦守十三年,可我等到了什么……现在,你还让我等,老木,你告诉我,我真的能等到你说的那一天么?”
木无尘抱紧了桃夭夭,一字一字说得坚定“会的,一定会的,你相信我。”
桃夭夭笑得凄苦“老木,其实在面馆里看见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我是为你而生的。可你不是,你背负了太多。我的意义是你,你的意义,却是天地。所以走到这里,我真的已经知足了。”
“夭儿,我生的意义也是你。”
桃夭夭奋力地摇头,她拂着木无尘的后背,带着哭腔“老木,你还记不记得,阿强曾让我告诉你,在他心里,你是永远的战神。我也告诉过你,你在我心里是一样。老木,无论最后成败,无论你作何选择,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不可磨灭的战神,你也是我的神。”
木无尘缓缓低眸看着怀里已哭成泪人的桃夭夭,轻轻含住她的唇瓣,任由泪水顺着脸颊侵进嘴里,在唇齿间,蔓延开苦涩的咸。
并未缠绵很久,木无尘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前线,他甚至异想天开地抱着,能在三日内赶回来的决心。
桃夭夭站在暮色里,默默地想,也许下一次再见到他,又要等到将军殿外龟爷爷种的海棠花满开吧。
这世间最凄美的爱情莫过于此,因为贪恋别人的花种默默浇灌多年,最后连带所有的心血,连根带肉都要还回去。
“啾啾。”
桃夭夭的眼泪淌着不停,啾啾飞绕在她身边,大眼睛都发愁成了扁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