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习惯，在教小斯宾塞一些知识后（准确地说，是我们共同发现一些知识），就带着小斯宾塞跑到德文特河边，在那里大喊大叫一阵，尽情地疯跑。每当这个时候，人们总对我指指点点：“看呀，天才教育家又在训练他的小动物了。”
的确，我和小斯宾塞成了别人的谈资，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享受运动的快乐。德文特河提供给我们的乐趣有很多：有时我们用石块在河中打水漂，看谁打得多，或用泥沙堆城堡，比谁堆得快；有时则干脆什么都不做，尽情地呼吸夹杂着苜蓿气息和水蒸气的空气，直到远处夕阳缓缓落下，把余晖洒在丛林和教堂的尖顶上为止。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尽管在这一时刻我没有传授知识，但这实实在在也是快乐教育的一部分。我常常想，为什么镇上的其他父母不带孩子到河岸边走走，要知道，快乐运动对孩子和父母都是有益的啊！
对于儿童来说，心智的成长和身体的发育是同等重要的。我们给孩子喂食太多，不但不能促进他体格生长，反倒会让那些无法吸收的能量转化成肥肉，影响孩子的正常发育。同理，在心智培育方面，添加的材料若超过一定的量，也不能够被很好地接收，不能成为心智中有机的一部分。在应付完考试或者满足了家长的要求之后，那些硬添加上的材料很快就会从孩子的记忆中溜掉。更为可怕的是，这种强制性的教育还会使孩子对学习产生厌恶感，令他对学习产生抵触情绪。
因此，我把和小斯宾塞到河边的运动，看作快乐教育的一部分。这项与知识传授完全无关而与身体和情绪直接有关的活动，其效果是神奇的。有时我因工作缠身不能和孩子一起跑步，他在学习一段时间感到疲劳后便会自觉地跑到河边运动。小斯宾塞后来在一篇文章中回忆道：“能在河边运动是我热爱生活，热爱德文特河，热爱家乡的主要原因之一。”
有教育家曾说过，“教育应该在厌倦之前结束”，我对此完全赞同。快乐的教育要让孩子在身体上得到快乐，因为对孩子来说，他生长的本能也需要运动和能量的补充。事实证明，每次运动之后，小斯宾塞对学习的兴趣不但不会减少，反而会大大增强。传统教育中因过度教育而对孩子身体带来的伤害，幸好没有发生在小斯宾塞身上。
最后，我还要强调的是，从婴儿到青年时代，孩子身体的成长和心智的成长同等重要，而且在少年期之前，身体的发育和成长应占据主导地位。
希望父母和老师不要忽视这一点。
8.教育不是为了“教”而教
在孩子的早期教育中，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培养他的自助学习和自我教育的能力。
教育不是为了“教”而教，我们只要看一看动物的世界就会明白。鸟在训练幼鸟飞行一段时间后就不会去管它，让它自己从高处往低处飞，从一个草垛飞到另一个草垛，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如果一只幼鸟在长大之后时还需要其他帮助才能飞翔，这种教育一定是失败的。同理，在孩子的早期教育中，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培养他的自助学习和自我教育的能力。
在小斯宾塞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培养他自助学习的能力。面对孩子的种种问题，比如“为什么夏天下雨冬天下雪”“为什么太阳白天升起，黄昏又落下”“为什么候鸟在春天飞来，深秋的时候又飞走”……我从来不简单地给他一个答案，而是为他指出找到答案的途径。从小斯宾塞每一次发现答案后的惊喜和瞪大眼睛的专注神态上，我知道，没有一种快乐能比得上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求知欲和学习欲，是所有成长中的孩子共有的特点。
当然，培养孩子的自助能力也需要一定的准备。为了培养他的自助学习能力所做的准备工作，其实比直接告诉他答案要费心思得多，每一次都要经过精心设计。
在小斯宾塞已经可以进行简单阅读的时候，书店成了我常常光顾的地方。我把从书店买来的能够解答孩子问题的书放在他的附近，或者把自己制作的一些简单的实验用具搁在桌上。随着孩子的自助能力的慢慢提升，他开始自己去书店搜寻有用的书籍。有一次，他买回了一本关于植物方面的书，然后整整一个夏天，他就沉浸在收集植物叶片和弄清植物名称上。当他上小学时，他所掌握的植物学知识曾让校长大吃一惊。
自助教育在小斯宾塞的写作上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为“自助”知识大多需要通过自己的观察、体验和查找来获得，这就大大地增强了他的观察能力。小斯宾塞上小学后，我们发现他用不着念完一年级。经过学校的允许，他直接上了二年级，后来干脆升到了三年级。有时我真担心，心智上的过早开发会影响他的身体，直到后来我看见小斯宾塞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快乐时，才完全放心。
事实证明，自助教育对于培养一个孩子独立思考的能力是大有好处的。它会让孩子形成因果的概念，明白世界上一切东西都是有原因的；也会让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到这种原因，不至于掉书袋似的把某本书说的观点当作权威而接受。同时，通过自助教育所获得的知识在孩子记忆里留下的印象比任何讲授都要深刻。获得这些知识的所有细节，也会成为孩子最鲜活和最深刻的人生经验。
小斯宾塞至今还记得他是怎样通过自助教育学到力的传递和能量转移的知识的。那天他看了一本带插图的物理书后，就跑去观察德文特河畔的磨房。他看到了急速的水流是怎样带动轮盘，轮盘是如何通过竖轴带动磨房的碾石把麦粒磨成面粉的。当面粉从漏斗里出来时还冒着热气，小斯宾塞还把手伸进发热的面粉里去感受了它的热度……
关于自助教育的话题，从一开始就在英国教育界引起了争论。但最后，教育界的官员和学者们不得不承认，这是值得在全英国推广的。我很高兴地看到，自助教育已经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学校和家长们的重视。
遗憾的是，自助教育的教材和教具开发还是很少，很多家庭由于父母知识水平和工作时间的原因，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以致有的父母专门从伦敦跑来，向我请教自助教育的事。需要说明的是，自助教育并不是孩子进入学校后就可以终止的。许多人认为，孩子进了学校之后，教育就可以交给老师了。这是极大的误解。恰恰相反，孩子进入学校是家长教育的另一个开始。教育的目的，除了传授知识还要培养孩子的自助能力。要知道，比起传授知识，一个有机生命的自我完善、求知并综合为生命思维的过程，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