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天的功夫,赵璇身上几乎一块好的地方都没有,浑身上下裹满了沾满药水的布条,乍一看竟像是胖了一圈。每天看着赵璇被人请来请去,后来竟然还要坐着椅子被抬进去,一起被关在这里的人怨声载道得几乎让人以为赵璇是那个把他们扔进来的人。
和天牢专门用来关押身份特殊的犯人不同,刑部里大多是普通百姓,而且在行刑之前还能够见一见家里人交代后事。正赶上秋决的时节,不过几日功夫赵璇就已经臭名远扬,几乎人人都知道赵璇即使到了刑部大牢也还是享受着和别人不同的特殊待遇。
这样的消息对于一直对齐国不满的百姓而言几乎等同于说只要地位够高,就算是一直谋划着叛国也能够在刑部大牢中被优待,这可怎么得了!
一时间百姓们茶余饭后议论的都是赵璇和陛下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似乎只要赵璇活着一天,就能够说明萧奕亭徇私,不肯以国法公正处置她。
萧奕亭每天看着下头源源不断递上来的奏折,整个人的头都大了。“赵璇即便有什么言行不当的地方,可她确实是为百姓考虑,经她选拔的官吏都十分得百姓的爱戴,怎么百姓们就是不肯相信她呢?”
皇后坐在他身后轻轻的按着他的太阳穴“陛下也相信赵璇和此事完全没有关系吗?”
“她未必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想要为她说话吗?即使你心里明明也知道她一定和这件事有关系可还是不肯承认,非要等到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吗?
“原来陛下这么信她。”
萧奕亭浑然未觉皇后的语气有什么不同,自顾自道“你得空再让人去看一眼,刑部的人下手没轻没重,别真的伤了她。”赵璇虽有些本事在身上,不过到底没有练过功,对于刑部的套路可能承受不住。
强忍住心中的酸楚,皇后轻声应了,低声道“宝华也问起这件事,还说她的兔子死得可怜,让陛下务必替她主持公道。”
“说不定是哪个没轻没重的内监做的,你再给她挑一只,就这样吧。”萧奕亭根本没心情去想这种小事,满脑子装的都是到底要怎么才能说服众人把赵璇放出来。
宝华抱着刚刚送来的小白猫,动作轻柔的撸着毛“陛下觉得赵璇是无辜的?”
“倒也没这么说,只是说觉得不一定真的就是赵璇在背后主导。”皇后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赵璇放出来?刑部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宝华不解道。
皇后轻声道“陛下虽然是陛下,却也不能太任性妄为,要是朝臣们都不同意,他也不能硬把赵璇放出来。”
“为什么?他是陛下啊!陛下不就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不是陛下,是暴君,昏君。”皇后看着一脸懵懂的宝华说“陛下既然要做明君就不能罔顾臣子们的话,如果大多数人都不同意,赵璇就不能出来。”
“即使这件事情真的和赵璇没有关系?”
“即使这件事真的和赵璇没有关系。”皇后命人端上来许多秋冬的新料子。“都是刚刚送来的新料子,你看着让绣房做几身衣裳,别太俭省。”
宝华先是觉得高兴,很快又觉得有些不满,一边看料子一边抱怨。“从前可没有今年来得这样早。”
皇后这才想起来,今年恰逢赵璇大刀阔斧的革了许多旧例,大事上不显,可在这样细微的小事上却明显比从前便宜了许多。而这些都是她不敢下手的“老规矩”。
她心中很是复杂,一面觉得赵璇确实做了许多值得为人称道的事情,一面又觉得赵璇不应该占着韩朝还把主意打到萧奕亭身上。尤其是只要一想起即使她被关在牢中,陛下仍然对她关照有加,皇后心中就像是硌了好大一块石头,连一点点气都没办法喘匀。
在这种和自己没有关系的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宝华一向很迟钝,因而不过是提了一嘴,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只是让皇后多留心,别让人真的欺负了赵璇。
公主府的匾额在赵璇被废的当天就被摘下来,只不过韩朝没让人挂公府的匾额,一直就这么空着。
府里的人出门买菜回来,神色躲闪,期期艾艾,似有许多话想说。管事将人带到一边问清楚怎么回事之后,沉吟片刻。“你下午带人出去,多买些肉存在冰窖里,这几天少出门。”
采买的人小心道“这府里该不会”
“别胡说!”管事低声喝止,可自己心里也很没底。虽说银子什么的都够用可大厦将倾的感觉还是令人胆寒,她犹豫许久,还是去见了韩朝,将外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韩朝看着在夏统的陪伴下玩得不亦乐乎的韩弗思,轻叹一声。“让出门的人都从后门出入,记得带上护卫。若有想回宫的一并报上来,明日一起送回去。”
管事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出去多买些肉回来存着,还是少出门,避开这阵子再说吧。”
“也好,这段时间难为你们了。”
目送她离去,韩朝坐在屋里也不知道是心更累还是几天没睡好的身子更累。“夏统,你带着弗思玩,我进去睡一会儿。”
夏统应了一声,在韩朝进了内室之后带着韩弗思挪动毯子,坐在进内室的必经之路上和韩弗思玩起了燕几图。
别看韩弗思年纪小,可赵璇一直拿她当半个大人对待,不论是说话还是想事情的方式都和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
“娘亲为什么还不能回来?”
“殿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她忙完了就会回来的。”夏统道。
韩弗思将九连环扔到他怀中“为什么绿杨和绿萤都不在?她们也和娘亲在一起吗?”
夏统轻轻摇头“不知道。”
小姑娘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
“我可不像爹爹那么笨,你们说什么都信。”韩弗思将燕几图拼成了兔子的形状,撅着嘴看了一眼内室。
“姑娘怎么会这么想?”
“我知道爹爹休了娘亲,弗思以后是个没有娘亲的小孩子了。”韩弗思皱了皱鼻子,像是要哭出来。
夏统手忙脚乱的想要哄她,又怕自己手上的粗茧会磨疼她娇嫩的皮肤,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不是的,你别胡思乱想,这都是谁和你嚼的舌根!”
“没有人和我说,是我听到的!”韩弗思自己抹了眼泪,气鼓鼓的看着他“你不是我娘亲的侍卫吗,为什么你不去保护娘亲?”
“殿下身边有其他人可以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