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下嘴唇,突然道,“靳菟苧,你换一个人喜欢吧。”
在靳菟苧诧异的目光中,靳繁霜十分认真地说,“不要喜欢霍寅客了,这家伙靠不住。”
靳菟苧笑,“大姐姐,何出此言?”
“小时候的你一看到霍寅客,眼中便是亮晶晶的,长大后,人人都学会了隐藏心事,我怕你把这些星星藏在了心里。”
虽然不明白靳繁霜为何突然提及霍寅客,但是这一刻,听到靳繁霜说靳菟苧喜欢霍寅客的这一刻,靳菟苧心中恍然有一种千帆过尽的释然。
这些星星确实住进了心里,后来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下,已经陨落了。
陨落的星辰已经是废墟,靳菟苧也不会在提起的时候兴叹一番,她是真的放下了。
见靳菟苧不回话,靳繁霜啧了一声,之前在阁楼与霍寅客之间的一番话,让靳繁霜越发觉得,在男女情意上,霍寅客就是个靠不住的懦夫。
一想到靳菟苧喜欢霍寅客,靳繁霜就觉得不值。
“靳菟苧,这一次擦亮眼睛,霍寅客靠不住,也不要被大皇子迷惑了。”
言尽于此,靳繁霜从石头上跳下去,她离开的方向,正是西苑祠堂,靳菟苧轻叹,大姐姐真是一只小刺猬,尖尖的刺衣下,才是柔软无护甲的真实自我。
人影在小道上悄然消失,靳菟苧知晓,靳繁霜往祠堂而去,她这是要为靳素秋挡下此次的下药之事。毕竟,靳繁霜有三房嫡兄护着,更有祖母撑腰,若是换了靳素秋,落得一个发配别庄还是轻的。
“所以,靳素秋是如何下的药?”
靳繁霜离去,花解语上前,“和红色的果子有关?”
“嗯。”靳菟苧从石头旁绕出来,边离开假湖,边给花解语解释靳素秋下药的方法。
行到勤学房外,花解语听完靳菟苧的解释,他的一张脸隐藏在树下的阴影之中,难以分辨神情,语气也是淡漠的,“怪不得你把每一件水袖都摸了一遍,原是在嗅香桃粉。”
“比起自断手足,顺着靳素秋的预谋走下来,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说,一切都是假的?你的乖巧应承,你在琴房苦练,都是装模做样而已?”
靳菟苧对花解语的了解到底是还不够,不明白花解语越是在平静的时候质问人,越是已经生气压抑到了极点,若是花解语手下的任何一位暗卫在场,早就已经跪地求饶了。
花解语的情绪掩饰得极好,靳菟苧丝毫未觉,她拉上花解的袖口,牵着花解语往勤学房里进,花解语全程木然,或者说是冷冰冰地随靳菟苧行动。
即便在深夜,勤学房的大门也没有关闭,守夜的下人见着靳菟苧,哈欠打了一半硬生生憋住,靳菟苧摇头示意下人不必跟来,那人复又在原地打盹。
借着皎洁月光,靳菟苧牵着花解语的衣袖来到琴房外,她亲自将那扇绣着万里江山图的风物隔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花解语从来没进来的琴房布局。
暗黑中,靳菟苧将地上的一盏盏烛火点亮,花解语站在门口,看明亮吞噬整间琴房,地上刻画的精致万花图一点点从明亮之处铺开,古朴的屏风中是万马奔腾,黄沙漫天的粗旷。
绚烂从脚下开出,豪情自行动间流露,换上一身简约舞裙的靳菟苧走进明亮之中,她对着在光与暗交汇处的花解语道,“阿语问我,是不是都是假的,灯灯无法给出你肯定的答案。”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灯灯只能回答,对于阿语,灯灯一直都是真诚的。”
没有密集鼓声相伴,没有婉转琴声相和,光洁的赤脚从绚烂之花上画出第一个回旋舞步,一场盛宴开始。
柔和似细语绵绵,激烈如灵蛇狂舞,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脚步踩在心尖,水袖刷的飞出,所触及的屏风上,骏马为之齐鸣。
急促与轻缓的无缝相接,让人从安宁繁华中看穿沙场的鲜血,从一将功成万骨枯中书写更加绚烂夺目的海晏河清。
纤细有力的碧藕卷起赤红大鼓旁的红带小棒,只听
“咚——”的一声,是繁花与狂沙的激烈相撞。
“咚——”又一声,是上九天踩着云,与月相拥的祈愿。
“咚——”再一声,是万人嘶吼、不顾生死地冲天嘶吼。
“咚——”,“咚——”两声齐响,水袖带飒穿透烛光,着地时柔若纤云降落凡间。
一舞毕,余味浓。
行了标准的宫廷谢幕礼,站在烛火中央,靳菟苧将水袖慢慢收回,她对着原地的花解语道
“阿语,一舞赔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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