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皇妃惊呼一声,差点晕倒,时至今日,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后宫冰冷,除了争权夺利,她还能做点什么?都说最毒妇人心,可是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变成那样,若不是被男人所逼,形势所迫,她又为何不守着爱他的男人,相夫教子?
叮的一声脆响,男人手中的匕首顿时掉到地上,耶赫收回长指,端着一个茶杯仔细地观赏,头也不抬地说道:“吴王,你也太不给面子吧,一一马上要嫁给本王为妻,这杯喜酒你不喝也就算了,怎可在本王面前为我的妻子寻死觅活?”
他姿态优闲,到现在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一一扁了扁嘴,真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燕无痕听他一口一个妻子,眉头紧紧皱着,眼神如利剑般向他看去,他薄唇紧抿,一字一顿地说:“她不会跟你去的,你休想带她离开!”
一一扶起孝皇妃,感觉她浑身在轻轻地颤着,忙冲着大殿外唤来一个丫鬟,然后命她扶到后面好生伺候。孝皇妃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身体靠在丫鬟的身上,机械地挪着步子,刚走到屏风后,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急报。她心里猛地一陡,一股不祥的预感冲天而来,她眼内一闪而过的光彩瞬间化为灰烬,女子慢慢转过身,就听中军铿锵一声单膝跪在地上,一板一眼地说道:“皇上,李家上下除了李将军,剩下的人已全部缉拿归案,属下已经将他们全部关入大牢,请皇上发落!”
嘭的一声,孝皇妃摇摇欲坠的身体差点倒下,她推开身旁的丫鬟踉跄着走了过去,手指颤抖地伸向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人,声音抖的不像样,“皇上,您还真是狠心,为了皇后和那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女人,你不惜要杀我和痕儿,现在就连李家也要搭进去,你怎么能这样!”
皇帝皱了下眉头,一把抽回手,孝皇妃一个不稳又险些摔倒,燕无痕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扶住她,“母亲,你怎么样?”
“皇上,求你杀了臣妾饶了李府上下,那是臣妾的亲人啊!”
皇上却突然怒了,厉声吼道:“他们是你的亲人,那皇后呢?你的亲人?呵,这是朕听到的最可笑的一句话,你不惜杀了自己的人然后嫁祸给陆家,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那马场的人是你杀的吧,如此冷血无情的杀人手段,蜜儿,你难道就忍心吗?”
一一瞬间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苦笑的女人,她当初还误会是情野所杀,还说了那翻伤人的话,没想到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另一伙人呢?有没有抓到!”皇上冷冷转过头,不想多看女人一眼,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侮辱自己的眼睛。
一一心里一跳,忍不住看向那一身冰冷甲胄的男人,眼中透着一丝担忧和紧张。
中军沉默片刻才说道:“属下无能,十公主和那帮杀手已经逃出京城,抓到的几人还没来得及审问就服毒自杀了。请皇上责罚!”
“一群废物!”男人厉喝一声,转身走到贵妃榻旁坐下,他支着下巴,半晌才说:“拟旨,李家上下意图谋反,凡四十以上冲军,四十以下,全部贬身为奴,终身不得启用!”
孝皇妃闻言,呜咽一声终是晕了过去。一一已经不记得是如何从那冰冷的大殿出来了,当她站在白茫茫的苍际下,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渺小的像一只蚂蚁,怎么可以螳臂挡车,以一人之力扭转这早被命运下了魔咒的一切?
李家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场权利大清洗,充军那天,全城百姓围观,队伍断断续续延伸了好几里远,都是一帮老弱病残,场面十分壮观,期间不乏有动容落泪的人。
一一当时也站在中间,双目四处打量,她知道,李漠就藏在这些人里面,不知穿着一件怎样的寻常衣服,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戴上枷锁,拷上脚链,发往那片没有生还的蛮荒之地。
她当时其实很怕李漠会现身,怕他冲动地去送死,李家唯一血脉,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必竟是陆一一的前未婚夫,多少也不愿看到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还好,直到队伍出了城门他也没有露面,一一叹了口气,转身向陆府走去。
经过这场血寸腥风,京城中所有官员都心惊胆颤,连出来走动都变的小心翼翼,特别是女儿嫁进皇宫的,连门都不敢出,整天除了上朝就窝在家里,更别提会有人来送行了,那些和李家交好的世家门府,个个大门紧闭,恨不能在门口立一个大牌子,书写着本府与李家无关几个字。
孝皇妃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皇帝还算仁慈,或者是顾虑到远嫁南土的女儿,没有把她打入冷宫,只是对于她的死活不再过问。燕无痕时刻守在她的床榻旁,不眠不休,那双神彩奕奕的眸子再不复当日的光华。
一一站在陆府的南苑,看着下人正在内殿忙里忙外地给她准备衣物,圣旨已下,她明日就随耶赫去北彊,迎来她人生中新的一天。
只是她觉得有点对不起诸葛夜,想到他居然去皇宫找皇帝评理就觉得可笑,如今圣威难测,人人都自身难保,害怕一不小心触犯龙颜,都逃的远远的。他倒好,不请自来,还好皇帝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迁怒他人,只是冷冷地命人把他送回了诸葛府,不允许他再踏进皇宫半步。
“在偷乐什么呢?”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一转身,就见男人一身湖绿色锦袍,外披一件明黄大裘站在雪地上,见她望来,邪邪地勾起唇,“嫁给我,你是不是很开心?”
圣旨既然已下,耶赫来陆府就像进自己家的门一样,没有什么敢阻拦,再加上他本是北国太子,多少也让人心生敬畏。
一一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见他只身一人前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一人也敢出门?不怕走路上见到鬼吗?”
“哈哈……”男人却笑了起来,胸膛微微抖动着,语态暧昧地说道:“你那天拿一壸酒进了我离月阁,是否还记得我说过对一个人上心?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迫不及得地想离开,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吗?”
一一瞥了他一眼,淡淡转身向屋里走去,不屑地说道:“是谁管我什么事?”
“是你,陆一一。”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晰地让人不容忽视,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严肃,站在那里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一一脚也没停,显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听她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想杀我想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