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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1 / 1)

却见一阵兵荒马乱,那些人连滚带爬上马,弃车而逃,瞬间消失无踪。“他们跑什么?鞋都跑掉了。”宋潜机不解。后来他听闻,千渠郡的大老爷们走了,向大荒泽上撑黑船的散修上贡,连夜买站票走的。有些人宁愿去闯九死一生的新世界,也不愿意像普通人一样挖河道种粮食,过安稳平常的日子。对他们来说,用双手辛勤劳作,比死更难受。……荒原之上,沸反盈天,尘土飞扬。喊号声冲破云霄,沟渠两岸,千余人赤着膀子,弯腰埋头劳作。锤头、铁锨的叮当声连成一片,在旷野间震荡不休。场面看似纷杂,却在指挥下有条不紊,没有谁的板车撞翻谁的土筐,谁的耙子打了谁的铲子。千渠也曾水河环绕,有从前残余的河床、干涸的沟渠为基础,这次引水开渠,真正的工作量并不大。火热日头炙烤下,健硕的河工们满面尘土。汗水顺额头脖子往下流淌,一条条蜿蜒着洗刷身上土灰,像他们梦里的水渠。“那洪福郡,真肯给咱们放水?”“有宋仙官,等他回来,肯定能成的。”一阵锣鼓声响起,徐看山运足灵力高喊:“开饭了,开饭了。”背土筐的放下筐子,挑扁担的放下扁担,铁钎铲子都撒手,人们一窝蜂涌向草棚。饭菜的香味随风飘入口鼻,令人猛咽口水。七八间草棚前排着长队。年长的河工拍拍身边人:“你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当年翻修神庙时候,你知道让吃啥?”“能吃啥?豆糊呗?”年轻汉子道。“想得美,谁给你煮豆糊。都是黑干饼,嗦石子。”“嗦石头?”队伍前后的年轻河工都看着他,等他解释。年长换上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天太热,人没胃口,黑饼比石头还硬,咯嗓子,咽不下。不吃又没力气,没力气干不动,就要挨打。有个伙夫想了主意,拿酸辣料煮一锅石子。人一边嗦着石头上的酸辣味,一边啃饼……”后面有人打断:“修神庙还有石子嗦,我们修仙官府的时候,黑饼都不管饱了!”年长者目露沧桑,年轻人阵阵叹息。队伍继续向前移动,一碗烩菜打破他们忆苦思甜的气氛。土豆萝卜莲花白用肉汤熬成一大锅,颗颗肉丸结实有嚼劲。馒头又大又软,宣腾腾地散发清香。又听有仙长高喊:“喝酸梅水的去丙字棚打。所有第三队的乡民,吃完饭去甲字棚领粮领肉,该你们回家休沐了。”狼吞虎咽的间隙,众人抬头,羡慕地望着第三队。“上次我回去,村长给我摆庆功宴,媳妇娃娃高兴地一宿没睡着。”“在河道光着膀子干活,回到村里,都是英雄好汉。”恰在此时,大地微微震动。众人转头,视线尽头,地平线上,一道白线涌出。白线反射天空赤日光芒,亮的晃人眼。人们捧着碗,张着嘴,呆立不动。有人喃喃:“那是啥?”那场景似有魔力。每个人痴痴望着天边,呆呆怔怔,连手里喷香的肉汤烩菜都忘了。有人轻声道:“是条白色的龙呀,鳞片亮闪闪的发光。”地动渐渐停止,白龙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牵引,势不可挡的冲势减缓,温和轻盈地向他们游曳。不知哪里最先响起一声大喊:“水来了,咱的水来了啊——”“洪福开闸了!”欢呼声爆发,响彻天地。荒原之上,无数素不相识的人抱头大哭。后世传说中记载,千渠初次引水,神王驾银龙而至。第76章 真就干等修真界皆知, 随灵气变薄,这世上早已没有龙了。据说死海深处,有一条五千年大蛟, 是与龙最相近的灵物。但在千渠人口中, 开闸时不仅银龙降世, 更有彩云漫天, 花瓣飘飞, 仙乐阵阵。记忆会说谎。一件期盼已久的大事发生,人们总会下意识美化它, 直到将想象当作现实。三人成虎, 何况当日有上百人信誓旦旦,宣称亲眼见到神迹。他们将银龙每片鳞甲、每条长须都说得栩栩如生。其实当日开闸只有大半日功夫, 水势中等, 不像人们所说那样声势浩大、震天动地。千渠地广人稀,水道只挖了三分之一,勉强灌满六条渠,让十二个村落有水可用。河水映着夏日烈阳,银光闪闪, 与漆黑的古井截然相反。千渠人时隔多年,终于再次见到潺潺流动的、迎风奔腾的活水。等休沐的第三队河工们挑着粮肉回到家乡,妻子生火开灶, 煮出飘香的肉汤, 左邻右舍都推开门窗, 羡慕地望着那炊烟。家里人起先担忧, 却见回来的丈夫、儿子一个个面色红润, 神采奕奕, 还有的比先前胖了点。再细问河道工事, 不由喜极而泣。激动之下,将衣锦还乡的新司农团团围住:“能有这神迹,该去神庙里拜一拜宋仙官的金身啊。”刘木匠板起脸:“你们都知道,这想法使不得。神庙已经锁死,宋仙官根本没有塑金身,更不许人拜。”同乡不害怕他,仍嬉笑道:“司农大老爷,你就通融一下吧。你造个宋仙官的木像,以后咱们放在村里,立起长生牌位,悄悄地拜,不让人知道。”刘二轻咳两声,压低嗓子:“倒也行,不许说是我刻的啊。”刘木匠雕塑像栩栩如生,别具神韵。那些从没见过宋潜机的人看了,也觉得这就是想象中仙官的样子。从容宽厚,温和而不失威严。十里八乡争先效仿,宋潜机的木像、石像、蜡像等各种雕像被搬进每个村子的祠堂、摆上家家户户的供桌。青烟飞入云端,千渠上空风云汇聚,如一只巨兽吞云吐雾。看不见的气运似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汇聚,注入仙官府内。而假装精通“望气术”和“开天眼”的宋潜机,对近在咫尺的危险一无所觉。他正低着头,轻轻吹开一朵含苞粉荷。未束的墨发倾泻而下,落在碧绿的莲叶上。搬来新宋院后,他的小莲藕们再不用委屈的挤在檐下,也不用聚光符人工打光。经几日盛夏暖阳,层叠的青叶铺满水面,盛着晶莹水珠随风滑动。莲梗上的花苞沉甸甸,花瓣宽厚,白底粉边,像一颗硕大饱满的桃子。紧闭的花瓣在拨弄下徐徐张开,露出躲藏其中尚小的嫩绿莲蓬。宋潜机不禁微笑。若能挖下一方荷塘,专门种不同品种、花色的莲藕,做几道炒藕片、莲子汤,桂花芡实,总比天天吃面好吧。只要半个瑶光湖那么大的莲花池,足够他种一整个夏天。宋潜机心想。当夜纪辰照旧来学棋,连输三局后认命收子,忽听宋潜机道:“快到时候了。”纪辰一惊,以为是自己今夜下的太烂,令宋潜机失望:“别啊,宋兄,我离出师还早,我还可以救一救!”“不是你。”宋潜机起身,拖着躺椅,在花架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仰望朦胧的月亮,“去吧。”自那之后,宋潜机白日照旧忙碌在田间地头。每夜巳时起,不见客,不议事、不歇息、不打坐,只靠在躺椅上,清浅呼吸,默推“春夜喜雨”的功法。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一动不动,似神游物外。无论谁来问他做什么,他只说两个字:等雨。众人愕然不解。纪辰试探道:“宋兄,千渠已经三年没下过雨了。不如我花钱请几个大阵师,在天上布一个云雨阵,试试能不能挤出几滴水?落在地上,也算下过雨了?”宋潜机微笑拒绝:“不成。”“那,真就干等啊?”“等。”纪辰嘟囔:“雨可不是赵道友,你等他他就来。唉,也不知何时能等到下一个赵道友。”赵仁被放走后,纪辰还时常想念他。准确说,是想念在活人身上试阵的感觉。他每天下棋、打谱、练习阵法,总觉纸上谈兵,差点意思。纪辰找到练剑的孟河泽,两人又开始千渠二人转。“宋兄每晚那样,你就不劝劝他吗?”孟河泽摇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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