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了,你妈妈说让你多补补营养,学习累。”“怎么和您一套说辞呀,哈哈哈......”正在抻胳膊的黎建国动作微停,把话题岔开:“剩了那么多米饭,不知道怎么吃呢。”“炒米饭吧!”黎簌很开心,拿手机对着电饭锅里拍了两张,“明早炒米饭吃,不能浪费,大老远寄回来的呢。”黎建国笑她,大早晨起来你能吃进去炒米饭?“能啊!”“那你得早点起,炒米饭可不像喝粥,不能着急吃,干干巴巴的,吃不好容易噎着。”“我就早点起呗。”话是这么说,隔天黎簌起得也算早,但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吃炒米饭了。吃了就要和平时一样的时间上学,又要和靳睿一起。她的脚踝好转,不坐车也行。反正靳睿把她认错,又冤枉她说过小羽阿姨的事,没那么好翻篇儿。黎簌收拾完自己,和黎建国说不吃早饭了。黎建国知道自己家孩子打的什么主意,故意逗人:“那小睿要是过来等你,我和他说你生气先走了?用不用和人说,你得吃城西的包子、城南的豆腐脑才能好,好像还有个市中心什么点心来着?哎呦我确实是老了,怎么想不起来了......”黎簌系好一只脚的鞋带:“我就是随口一说。”还能真指望靳睿去买么?即便是儿时,靳睿性格最好的时候,那也是被富养长大的,小少爷似的。现在自己会赚钱了,更是一身骄奢臭毛病:怕冷不让开窗;上学放学一步路不走,打车;考的好了得吃聚宝居庆祝;外套一礼拜换好几件,都没见他穿过重样的。就这样的男生,怎么可能差遣他去跑那么多地方买东西。连赵兴旺那样的,嘴上叫着她老大,差他去小卖部帮她和楚一涵买趟奶茶,那都是不情不愿的,得趁机敲诈一包虾条才肯动身。更别说靳睿了。靳睿肯定不乐意给她这个台阶,正好她也不想下!要说回来认生不好意思,行;但如果是冤枉她说过小羽阿姨,不行。玩伴那么多年,一点基本信任都没有。黎簌穿好一只鞋,发现手机没拿,单腿跳着往屋里跑。沙发上有个手机亮着,她下意识把视线落在上面,结果是姥爷的老年机。老年机字体大,一眼就能瞧见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她笑起来,看来昨晚的水晶猪蹄没少和人请教,通话时间15分钟呢!黎簌找到自己手机,隐约间冒出一个念头:好像没看见有和妈妈的通话记录?姥爷不是说昨天刚和妈妈通过电话?可能是微信通话吧!时间紧急,黎簌没多想,拿了手机和黎建国挥挥手,上学去了。都上高二了,她可能是头一次来三中这么早。一路上都没碰见穿着同款校服的人,走到校门口,才有零星几个,看样子像是高三的。校园里都没什么人影,和她晚来时满操场学生一路狂奔的景象完全不同。不远处停下一辆出租车。怎么还真有人和靳睿那个败家子似的,上学还打车?正想着,她看了眼车牌号,眼熟。车上下来的人更眼熟。男生身高优越,校服外面套了件宽敞蓬松的浅灰色棉服,帽兜上还有一圈毛毛。这衣服也就他穿,给赵兴旺穿,那得像熊似的。黎簌撇嘴,不愿意承认,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靳睿确实在外形上比较出众。脑子里闪出一个词儿,人模狗样。出租车是从另一个方向开过来的,说明靳睿也没有等她,一早就先出去了。和靳睿对上视线,黎簌“哼”一声,先他半步迈进校园。“黎簌。”听不见,我聋了!她脚踝还是不太舒服,走不快。余光瞥见身后身后的人,拎着个挺大的牛皮纸袋子,两只手插在棉服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斜后方。走几步,这人就叫她一声,“黎簌。”黎簌装聋做哑,一路走到班级门口。生活委员还没来,教师们紧闭着,走廊也静悄悄。黎簌靠在门边等,靳睿也站在一旁,没说话。“靳睿?黎簌?你们怎么来这么早?”两人回头,看见班主任老高满面春风地从外面进来。老高摘掉帽子和围巾,走过来拍了拍靳睿的肩膀:“考得不错,和你在以前学校的成绩相比,怎么样,算是进步还是退步?这个成绩你自己满意不满意?”靳睿说:“还好。”老高一边说话一边拿出班级钥匙,打开门。老师夸赞叮嘱成绩好的学生,又没她什么事儿,黎簌钻进教室,回到自己座位上,隐约能听见老高笑着和靳睿讨论是否适应的话题。可能是转校生成绩好让老高高兴,他拉着人在走廊说了好久。黎簌瞥一眼教室前门,偷偷拿出手机给楚一涵发信息,想让自己的好姐妹给自己带一份早餐。看来聚宝居那么昂贵的菜肴,也只能缓解一顿温饱,现在她快要饿死了,前胸贴后腔。信息没等发出去,课桌旁多了一道身影,黎簌下意识把手机往书桌堂里一推,抬眼,发现站在旁边的人不是老师,是靳睿。靳睿迎着阳光,眸子里像住着一对棕色琥珀,透亮。他看着她,没说话,只是伸长胳膊把手里的牛皮纸袋子放在她桌上。袋子里似乎有些食物的香气,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什么。黎簌不解:“干什么?”面前的男生扬扬下颌:“打开看看?”“不看,拿走。”黎簌把纸袋放到靳睿座椅上,拧巴地想,买个早餐贿赂她,她就能原谅么?她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说小羽阿姨不好的人啊!被她顶了几句,靳睿也没脾气。把纸袋拎起来,自己坐下,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重新放在她桌上——城西干肠馅大包子、城南杨记家的豆腐脑、中心区买甜品店新出新出的鳕鱼三明治和泡芙。黎簌有点懵。愣了一会儿,转头怒视靳睿:“你偷听我和姥爷说话?”“在外面抽烟,不小心听到的。”靳睿动作没停,又拿出几联娃哈哈,都放在她桌子上,拆开吸管,挨个插上,“都给你喝,我一个都不喝。”“我喝不完!”“一天呢,敞开喝。”靳睿笑了笑,下一刻却严肃认错,“当年认错人是我不对,搬走没和你打招呼是我不对,回来态度冷淡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男生整个人坐在阳光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神色认真。他喉结处还有她揪出来的红痧未褪去,唇红肤白。说完这段严肃的,他轻笑一声,停顿下来,似乎想了想才想起要说什么。然后黎簌就听见她昨天臆想的那段台词,真的被他说出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黎簌,考虑考虑跟我和好么?”第19章 雨天哄我呢?小时候他们也闹过别扭, 具体是些什么原因,黎簌忘了。那时候她家里人太多,总没有个安静时候。爸爸妈妈姥爷, 有时候还有爸爸的朋友和姥爷的朋友过来。不能出去玩时, 黎簌总在靳睿家里。陈羽煮一壶冰糖橘皮水,满室柑甜清香,两个小朋友有了不愉快, 谁也不理谁, 各自坐在沙发一头玩着手里的玩具。偶尔偷瞄对方,也要在对方发现之前撇开视线。陈羽切了水果, 从厨房出来, 站在茶几面前,看着两个气鼓鼓的小萝卜丁, 佯做为难:“又是谁惹谁生气啦?要不这样,你们两个‘一刀两断’吧,以后再也不要理对方啦,就不用生气了。”那时候有个幼稚的闹别扭方法——要把两只手指尖相对, 手心朝向自己,手背冲着外面,像两扇门一样举起来。对方用手做刀, 把这扇“门”切开,就算是一刀两断了, 谁也甭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