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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1 / 1)

长林在幽暗中疾行,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凛然行来。那娘子身量修长,走路一贯昂头阔步,远比寻常娘子迈的步伐大。她脸上也一向没什么表情,看人的眼神总是不讨喜的。但此时此刻,长林竟在她向来无情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冷酷森然。像是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沈青梧走得快极,突然一伸手,一把匕首就从她手中飞出,窜入黑夜中。长林没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匕首飞去的方向,很快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火苗窜上,然后炸裂。伴随着众人惶恐惊叫声:“失火了!”“快救火!”长林呆住:“……”沈青梧抬眸,看到了他。长林一时心虚。沈青梧应该是不知道郎君当年暗地里出的那些坏主意的,但是长林面对沈青梧,依然气短心虚。他讷讷干笑:“沈二娘子……”沈青梧和他擦肩而过。沈青梧淡声:“去救火,拦人。”长林眸子骤然一缩。长林转过肩,已经看不到沈青梧的身影。他大脑飞快转动,立即明白沈青梧是知道郎君出了事了。沈青梧让他去拦帝姬他们,搅乱局势;沈青梧自己则去救郎君。长林感动万分。他对一片黑暗压低声音:“多谢二娘!二娘情深义重,在下敬佩,他日一定报答!”他还补充:“就算郎君不报答,在下私下也会报答!”--沈青梧停下脚步,疑惑了一下。情深义重?敬佩?报答?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沈青梧很快将之抛却脑后:不重要。--漏更断续,时刻如年。张行简盘腿坐在一处堆放杂物的类似库房的屋宅中。他闭着眼,汗水贴着额间,面色酡红。但若只看他神色,便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俊逸的郎君如谪仙一般端坐尘烟之上,无念无想,红尘皆扰,不侵玉身。高洁得像伪装。谁像他一样讨厌?“吱呀。”门推开。张行简睁开眼,下一瞬,一片白布罩住他眼睛,阻挡了他视线。门关上,来人一手扣住他肩,一手罩住他后脑给他绑上那白布,堵住了他躲避的路。他惊骇仰头时,唇被人贴上。骤然的寂静,奇快的震撼。张行简蓦地后缩。一瞬间万物凝固,不知是谁的心跳声重如炸雷。张行简已经难受起来,白布下睫毛轻颤出的潮意宛如落泪。双唇相触,他呢喃试探:“殿下?”来人不应声。他心中有了数。第16章狭室中,只闻吞咽声,气息轻重声。静得落针可听。烫得熔浆煎烤。没有人回答张行简那个问题。这本就是药物与理智的对抗。张行简不认为自己会输,可是他的对手——急躁、迫切、笨拙,偏又执拗。舌上咬出血,呼吸方寸间。“骨酥”此药,本是越是忍耐得久,爆发时越是难以控制。他呼吸吞吐艰涩困难,既如惊弓之鸟一般无措,又如久逢甘霖一样流连。他试图对抗这种本能,汗渍却早已湿了大半衣衫。他试图睁眼,眼前被覆着的白布,阻挡了他的视线。这十分不对……他的喉结却在微颤,修颈白皙中透出血一样的红意,更加艳丽了。沈青梧在黑暗中观察着他、欣赏着他。她想用一种俯视的态度观望落难的月亮,但是他仰着脸任人欺凌时,那种忍耐后的不由自控,如同雪上绽放的血梅,不光灼了他自己,也让她冰冷的带着泄愤的神色怔住。那样的神圣高洁,又那样的任人采摘。登时,沈青梧心头如被巨锤重击,耳边金鼓翁鸣。飘飘然间,魂已离体大半。沈青梧与他贴面,试图强逼。她此时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在战场上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敌将,像是她终于能挥出刀,将对方斩至马下。她眸中渐红。赤意与血性闪烁。沈青梧一手按在墙头,追迫他呼吸与齿唇时,更加没有章程,更加控制不住力道。这样的酣畅,就像是——她真想杀了他!张行简发出极轻的喃声,紧接着便觉得肩膀猛痛,按在肩上那只手快要捏断他的肩骨。即使药性占上风,但张行简从来就不会丧失理智。他就在这一瞬间,判断出来人不可能是那位安德长帝姬。那位帝姬即使要与他玩蒙眼游戏,也不会这样生疏却急切,荒唐又用力。那位帝姬,没有这样的力气。张行简脑海中浮现一个人……他心头一凛,舌根在这时被磨出血,拉回他飘荡的情绪。他沉静片刻。他要试探一下。张行简闭上眼,慢慢抬臂,搂住来人。他动作轻柔,偏过脸寻找对方的气息,表现得如同沉溺忘情,忘乎所以。他轻轻勾住女子后颈,揽住她。沈青梧微停顿一下。她没有来得及多想,因为这一次,是他偏过脸来亲她。这种感觉似乎比单方面的夺取更易抚平她的急躁,她竟也会沉迷这种男女间的亲昵游戏。她感觉自己在掉入一汪没有边际的深海中。但是这种坠落的感觉,与她常年感觉到的那种窒息无望全然不同——深海中有吸引她的东西,她不是无边无际一直坠落。沈青梧睫毛颤抖。她低头看他面上乱发,看他眼上白布,看他额上细汗……其实这种感觉,她有些享受。但她在心中道,不过如此。她想她得到月亮了,她不流连了,她可以把月亮抛下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亲昵,一边贬低。一时高傲,一时决绝。黑暗中气息吞吐,缠了又缠,流连不舍间,沈青梧终于强逼着自己直起身,决定该离开了。张行简在这样的气息交错间,拥着她,喃喃轻语,也如同细细品啄:“殿下将我当做什么?”他拥着她,手勾着她后颈衣领。他发现了她的衣着不是华丽宫装,也摸出了她不是云鬓雾绕。他试图抚摸她面容碰触她眉眼,被娘子的手反握住,不让他乱动。张行简浅笑。他连笑的时候,颈下的脉搏跳动都快得厉害。沈青梧则漫不经心地朝下瞥了一眼:她觉得他已受不了了,他还在说这些废话。如果不是她控着他,她都要被他表现的淡然骗了去。沈青梧不禁生了好奇:难道张月鹿一直是这样的人吗?沈青梧不禁恶劣地想,就让月亮一个人待着吧。他会自己解决吗?沈青梧要抽身而走,听张行简道:“殿下想我做情郎,何必用这种方式?我一贯悉听尊便,是分外随便的一人。”他声音原本清雅,此时因药物而带些哑,那声音便低低地在人耳边吹拂。沈青梧心头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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