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丁筱筱之前并没有听到闻景对苏桐的耳语, 但这并不妨碍她明晰当前的情况。所有老师都已经离开,这是他们采访的最佳时刻。见苏桐动作,她没犹豫便立即跟了上去。“苏妹妹,我刚刚录到了一些东西,这些孩子的手腕上似乎有旧伤和淤青”只是到了跟前, 她望着那个男孩儿面前的画板愣住了。“这是什么”“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苏桐蹲下身去, 跟坐着的小男孩平视,“你画的,是刚刚站在东南角的那个女老师的手, 是吗”“”丁筱筱呆了一下,“他们不是都是聋哑儿童吗你这么跟他说没用的, 不如写在纸上”苏桐没看丁筱筱,仍旧专注地盯着男孩儿的表情, 一丝都不肯放过去。“你能听得见我的声音,你也会说话,是吗”“”“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是能够曝光这些事情来帮助你们的人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好不好”“”始终沉默着、连眼珠都不动的男孩儿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转过头, 眼神平静得近乎可怕这远不像是一双不到十岁的孩子的眼睛。“好。”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男孩儿缓慢地点下头去。大约一刻钟后, 采集完所有声像材料的苏桐和丁筱筱快速离开了孤儿院。两人一路提心吊胆。走到孤儿院门口的时候,以苏桐的心理素质, 手心里也都已经浸湿了。门卫见了两人一愣, 问苏桐:“怎么没跟您先生一块儿出来”苏桐笑笑, “他还有事, 去院长办公室了。”一听这话,门卫脖子一缩,没敢再问,陪着笑脸目送两人离开。出了门,丁筱筱连忙凑到苏桐身边,“我们不等他一起”“他让我们采访完就立刻离开。”“不会出啥问题吧”苏桐垂了眸。几天前高定成衣店里,那个陌生人的那句“闻少”这会儿想起来好像还在她耳边盘旋。认错人吗。苏桐:“不会有事的,走吧。”一回到酒店,苏桐和丁筱筱就以最快速度赶回了房间里。提前订好午餐晚餐的客房服务,两人凑在一起简单讨论了一下片子的剪辑等后期工作,然后就各自回了房间。采访之后,稿件的撰写是个更重要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决定一个报道的生死也不为过。而苏桐在台里就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此时没了其他干扰,独自在房间里写起来就更是废寝忘食。临近中午的时候进的房间,等她揉着僵硬的脖子走出来时,没开灯的套房客厅里已经是一片昏暗了。摸着饥肠辘辘的小肚子,苏桐苦笑了下。按这个饥饿感来说,现在应该至少是晚上七点之后了吧。预订的午餐晚餐估计已经凉了透。这样想着,苏桐往沙发走去。只是刚走出了两步,她的身体就陡然僵滞。昏暗里,女孩儿的瞳孔微扩,绷紧了肩背警惕地看着沙发上那团模糊的影儿。“谁在那儿”她攥起了拳。沙发上的影儿动了动,似乎翻身朝向了她。“被你始乱终弃的丈夫。”“”一听这熟悉的不正经声调,苏桐绷紧的肌肉就松了下来。她没好气地睖了那个方向一眼,走到旁边开了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沙发上的男人垂着眼,“你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的时候。”苏桐:“”“演戏成瘾吗”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来,茶几上一早就送来的午餐晚餐一点都没动。“你吃过了”苏桐一边问,一边伸手去解包装盒。但还没等她摸到盒子边儿,手腕就先被攥住了。“已经凉了。”男人皱着眉看她。只开了壁灯的光线里,棱角分明的侧脸带着别样的性感。“没关系”“我不喜欢。”“”苏桐茫然地看着他。“出去吃吧。”说着,闻景站起身,攥着女孩儿手腕的手一点没松,顺势把苏桐一起拉了起来。被牵起身苏桐才反应过来,“我晚上还要修稿,今天这顿就凑合一下”男人停住,回眸看她,没半点笑色。“你只要工作起来,是不是就没有不凑合的时候”苏桐:“”嗯所以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被拉出门琢磨了一分钟,到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苏桐恍有所悟。“你是因为今天上午我们没等你生气了抱歉,我以为你说”“你再说一个字我要亲你了。”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盯着电梯门目不斜视的样子像是一座压抑中的火山。气得已经口不择言了吗这更让苏桐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出于心虚,她闭上了嘴巴。须臾之后,电梯门打开了。闻景牵着苏桐走了进去。梯门关合,电梯下行。快到一楼的时候,安静的梯厢里,男声低沉带哑。“我不喜欢你工作起来命都不要的样子。”苏桐哑然:“”“成衣店那天你说我没见过你的欲望,”闻景垂眼,“现在我见过了。”“但它太纯粹了,纯粹得让人害怕。”苏桐哭笑不得地问:“怕什么”梯门打开,男人却没有迈出去。他转头看着女孩儿,深蓝瞳子里一片沉寂。“怕你会死在它上。”“”苏桐笑容一僵。等回过神,她已经被闻景带出了酒店,坐进了出租车里。直到车开出去一段距离,苏桐才终于想通了闻景生气的真正原因。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她贴到闻景身侧,迟疑地说,“虽然我很感谢你今天上午在孤儿院的表现,但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闻景侧眸瞥她。苏桐眨了下眼,低头看向自己还被攥得生紧的手腕,“我们并非真正的夫妻关系,最多算是雇佣关系一顿,额,或者两顿饭没吃,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问完之后苏桐就有点后悔。她生怕闻景当着前面出租车司机的面,冷不丁再来一句“因为我爱你”。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闻景只不言不笑地看着她,对她的话毫无反应。那两点瞳子里,在交替闪过的路灯下,倒是漂亮得像装了星星。只可惜,是被冰冻住的星星。“”搞定了采访和初稿,苏桐心情正好,决定不和这个忤逆的“雇员”计较。她带着不被自己承认的心虚,低下了视线。就在这时,闻景攥着苏桐手腕的左手衬衫袖口下,一点红芒亮了起来。还闪了两下。苏桐好奇地望过去:“这是什么”闻景薄唇一扯,毫无诚意地开了口,“买手机送的手环。”苏桐:“”然后她便见男人抬手,在她看不见的右侧耳旁摩挲了下“说。”todd的声音在闻景右耳耳机中作响。“搞错了。不是那儿来的,弱得很我猜应该是苏小姐最近在查的孤儿院派来的人。”“我知道了。”闻景关闭了通讯。苏桐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这男人似乎把提了很久的一口气,在刚刚松了下来。“我能亲你吗”沉闷的车厢里,低沉的男声突然转了过来。开车的司机手一僵,表情复杂地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苏桐:“”她压低了声音,又无奈又恼然,“你今晚到底犯什么毛病”闻景眼瞳深深地看她,“我今晚被吓到了。”“被什么吓到”“很可怕的东西。”“”苏桐观察这人模样,竟好像不是假的,她犹豫了下,“让你害怕了吗”闻景垂眼。他回忆了一下两个小时前他回到酒店,看见那道开了缝隙的房门和里面那个提着短匕接近卧房的鬼祟身影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呢。须臾后,闻景用力地闭了闭眼。他笑得自嘲。“怕。”“怕得要死。”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如此恐惧。“”苏桐感觉自己的心脏轻轻地抽了一下。在面前的男人说出“怕得要死”四个字的时候。她攥了攥发凉的指尖。然后,女孩儿僵硬地抬起手臂,伸了出去。她把阖着眼笑得自嘲的男人轻轻抱住。“”闻景身形一僵。他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垂眸看向撑起膝盖半跪在车座上有些笨拙地抱住自己的女孩儿。“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感到害怕。”想着几天前那个温暖的怀抱,苏桐把手臂收紧了“但看在雇佣关系的份上,我也会保护你的。”这一次闻景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突然轻笑了声。然后他抬手回抱住纤瘦的女孩儿。“好。”与此同时,q市夜色里的一条小巷中。地上蜷成一团的人满脸淤青,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痛苦中回过劲儿来。然后他抬起头望着面前高大的白人男性,神情狰狞。“你跟那个小妞是一伙的”“”todd叹了口气,一提裤子蹲下身来。“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沦落到什么份上,才会连你这种杂碎都要亲手料理。英”“你他妈说人话,别说鸟语”地上的人挣扎着就要起身,又被todd看起来随手一巴掌拍了回去。那人全无反抗能力地倒了下去。半晌后他才重新抬头,咬着牙恨恨道:“我告诉你你们想发报道那是做梦真得罪了”话没说完,他又被抡回了地上去。todd憨声憨气地揉着手掌“跟你说了别说话,我听不懂。”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