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看看殿下。”侍卫好似想来扶她,却被轻轻挥开,黑衣少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夺门而入。
等两人进去后,任凤华突然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上,阿六赶忙从树上一跃而下,焦急地扶住了她:“小姐,你怎么样了?”
任凤华一只手按着仍在不断渗血的手臂,一边无力地摇头:“你先带我离开。”
一路上,阿六只能感觉到背上之人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好几次都快听不见了,他只得时不时的问上一句,慌得嗓音都在颤抖。
“我没事······”任凤华气若游丝地笑了笑,宽慰他道,“我一直在调养身子,知道自己眼下的状况,你别担心。”
“可是——”阿六咬了咬牙,还想再说些什么,任凤华却示意他放自己下来,随后一小步一小步地进了竹院。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珍儿见状赶忙急切地迎了出来,任凤华吃力地扯出了几分笑容,谁知刚走了两步她便突然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小姐!”阿六和珍儿见状几乎同时奔了过来,稳稳地接住了她。
“快去请医官——”
竹院乱成了一团,丫鬟仆役们齐齐候在门外,榻上的任凤华却皱着眉头迟迟不醒。
“周大夫,我家小姐真是因为太累了才昏倒的吗?那怎么到现在还没醒啊?”珍儿拿帕子帮任凤华擦着额上的冷汗,看着自家小姐轻轻振动却始终无法睁开的眼睛,她心急地望向了大夫。
周老已然收起了药箱,捻着胡须慢声回道:“也许是因为血气不足才会昏迷不醒,补足了气血应该就能醒了。”
“怎么会气血不足呢,分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珍儿一边喂着药,一边皱眉问道。
周老看了眼脸色煞白的任凤华,缓缓地摇了下头,先前她在帮护国公解心疾的时候就因为做了血引元气大伤,如今又因为救人失血太多,这才会体力不支无法坚持。
“看好她,千万不要再让她冒险了。”周老不好受地叹了口气,随后便要起身离开,珍儿抹了抹眼泪,正要起身相送,却被周老拦了下来。
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珍儿端来了晚膳,轻轻地拍了拍榻边守着的琉璃:“琉璃姐,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来替你守着小姐。”
琉璃摇了摇头,憔悴道:“还是我来吧,我想亲眼见着小姐醒来。”
两人话过三巡,琉璃说着说着就黯然落下泪来,她刚想捂着嘴咽下哽咽,手却被人轻轻握住。
她登时愕然低头,正好望进榻上人半睁的眼睛,正满带促狭地望着她。
“我还没走呢,你倒提前哭起来了——”
“小姐!”听见熟悉的嗓音,琉璃喉头一哽,登时潸然泪下。
任凤华吃力地捏了一把她的手,沙哑道:“我方才晕得太急了,三皇子殿下眼下如何了?”
琉璃一愣,为难道:“殿下,殿下他还没有消息呢······小姐,你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还是再休息回吧,来,奴婢先扶您躺下——”
任凤华这回其实也是挣扎着醒来,头一沾枕便复又陷入了昏睡。
琉璃疼惜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些疑惑,按往日早有侍卫来传信了,可眼下天都擦黑了,却还是杳无音信。
东宫之中,侍卫也是急得团团转,秦宸霄的脉搏虽然已经恢复了常态,但是却迟迟无法醒来,他似乎正为梦魇所困,昏睡中就没有展平过眉头。
黑衣少年靠在门边等了许久,见状终于忍无可忍地向外冲去。
还好侍卫眼尖,一把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去!我跟你说,你要是再去找任大小姐的麻烦,等殿下醒来,我非得让他赏你板子不可!?”
“可是他根本醒不过来!”黑衣少年狠狠一拳砸在了门框上,气得小脸发黑。
侍卫无奈地将他扛进了屋子里,两人就像门童一样杵在床榻两旁,榻上的秦宸霄却突然开始重重地呼吸了起来。
他像是跌进了一个醒不来的梦里,一直在虚无中行进,面前和身后都是一片雾气,不知走了许久,突然眼前辟出了一道刺眼的光亮。
“若有来世,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一道凄厉的女声破空响起,秦宸霄循声望去,但见面前的虚空突然向被烈火燃烧的画卷一般,化作了一个匍匐着的孱弱人影。
依稀可辨是一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子,凑近些甚至都能嗅到扑鼻的血腥味。
那女子跪行了几步,突然呕出了一口血,她的嗓子已经被烧坏了,只能用气声微弱地赌咒,抬起脸的那一瞬,秦宸霄似乎透过虚空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他登时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俯下身去,谁知刚伸手,那幻影就如泡沫般散去。
“华儿······”秦宸霄不由心口一震,喃喃道。
他认得这张脸,却不认识这样的任凤华,方才幻境中的那个女人绝望到让人心悸,更令人骇然的是,那满带恨意的眼神,他又分明真切地见过。
正当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身清凌凌的喊声。
“殿下——”
秦宸霄赶忙回头望去,但见不知何时身后竟多了一颗合抱粗的月桂树,任凤华就站在树下,衣裙随风而舞,面上神色却异常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