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们进寺来的和尚皆是青灰衣衫,这时一个土黄衣衫的和尚过来,双手合十,样貌清矍“各位施主,怠慢了,实在是迫不得已。”
温玉在心间冷笑,就凭你们这个实力,还能有人叫你们迫不得已,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青衣和尚替龟吾老头儿松绑,龟吾老头捋着白胡子发笑“贵寺这般兴师动众,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若白和尚转身看向暮川“那就请仙君将你所知道的,讲给大家听吧。”
梅雪估计等得很久了,此时困得紧,抱着暮川的胳膊直打瞌睡。
若白和尚见暮川的眸光都在身边这姑娘身上,又柔声开口“不如我先领着这位施主道厢房躺一躺。”
梅雪像是惊醒了,好像有些怕生似的,躲在暮川的大翅膀底下,贴着暮川的身子,警惕地看着若白。
暮川看向若白,冷淡“不用了。”说着,左手摊开,一块奇异的石头浮现在他手心。
那石头拳头大小,像一块块更小的石头拼凑而成,而中间似裹着岩浆,每时每刻都自缝隙里热烈地冒着火苗。
温玉似乎笃定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死心了,一直只知道这玩意儿安心躺在木无尘的胸膛里,没成想有幸之年还能亲眼看到。
“这就是不死心,我不知道桃夭夭到底是何目的,但我过来,就是要将这石头还给木无尘,其他的,和我一概没有关系,不要留我,否则我拆了你们的庙,忍耐这么久,已经是我的极限。”
若白和尚连忙合手掌一拜“那就恭送仙君,只是天色已晚,不如二位将本寺当做客栈休息,我等绝不是强留,也绝不敢强留,全凭二位施主自愿。”
暮川关切地看了一眼连连被瞌睡虫按底脑袋的梅雪,道“那就麻烦准备两间厢房。”
一青衣弟子听得如此说,连忙领着暮川和梅雪离开了。
离开时,暮川干脆了当将梅雪横抱在怀里,看得温玉心间别提多酸了。
等暮川离开,若白对清醒的三人一拜“今日这一切,本寺全是按照桃姑娘的吩咐,绝非本意,而桃姑娘挟持了若无,我们也不得不按她说的去做,还望见谅。”
鼻青脸肿的木无尘有了些微弱的意识“夭儿……”
温玉看见那浮在半空的不死心中间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热烈了。
若白和尚再拜“尤是对不住木仙君,将您揍成这副模样,也实在是桃姑娘的吩咐。”
温玉暗暗偷笑。
龟吾老头满目疑惑;“桃姑娘到底是何用意?”
若白无奈地摇头“我想我只能按照桃姑娘的吩咐,继续行事,也许,你们能看得明白。”
龟吾老头“桃姑娘接下来要你们做什么?”
若白淡然“替木仙君追忆前尘。”
木无尘嗓音沙哑“那些我都记得,她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亲口告诉她。”
若白摇摇头,似在可怜眼前这个可怜的痴情人“此前尘,非彼前尘。”
若白拿出出家人惯有的拐弯抹角性子,召来不死心“这灵石,比仙君出世,想来,还要早些好多年,其中缘故,仙君想不想一看究竟?”
木无尘满眼皆是疑惑“什么意思?”
若白自顾自“仙君,接下来这些话,都是贫僧代桃姑娘问的……一则,木无尘,你可曾爱过我。”
温玉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想这个若白怎能忍住不笑这般严肃而共情地问出这种话来……
显然他不礼貌的笑声成了众人的焦点,他连连道歉,大家才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木无尘身上。
木无尘垂着眼睫,身子软得似枝头所挂一蒂枯黄的秋叶,温玉甚至担心他下一刻就要旋落倒地。
他的声音痛苦而沙哑“爱,从始至终,都是爱她的……只有她一个人……”
苍山雪莲,是为了陪她奔波而深感风寒得重肺病的夭儿取的。
去苍山一路,木无尘本以为就会葬死在那里,不想被一少年所救,他的名字,叫莫子玉。
莫子玉和姚沐晚互生情愫,可好景不长,在他三人回玉儿宫的路上,遇帝宫弟子围剿。
姚沐晚被抓,莫子玉更是为了保护木无尘惨死在炫极如刺目白昼的千万仙剑之下。
他后来怕死了满月光辉,无非也是此番缘故。
他永远也忘不了莫子玉用尽力气含血嘶吼要他快逃的样子……
那时他的心痛的……只能说世间词语,无法形容。
送回苍山雪莲,木无尘决心救回姚沐晚,无非是想给莫子玉一个交代。
几人颤愕一般听木无尘断断续续讲完这一切,不明所以。
因为不完整的故事,从来无法打动人心,哪怕只是缺了几个字。
人们总是会小看几个字的威力。
若白亦听不懂,只得继续问“二则,木无尘,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是不能失去却又可以一个转身就放弃的矛盾体。
因为人总是小看自己舍生取义的品格,我们总以为自己自私得要命,惜命得要命,可是在不得不抉择的时候,往往最先牺牲的,不就是自己?!
木无尘呐呐“为了她,我可以踏破天地……可我知道,她不会让我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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