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到什么,赵姬道:“我们离开,定然会被这馆舍的仆从们发现,若是他们叫嚷,我们该当如何?”
“夫人,公子,放心,有我许宫人在,任何人都不敢发出一声声响。”许婆婆从门外走了进来。
环视众人,许婆婆道:“深夜,竟然有运送恭桶的车辇进入馆舍内,想来定然是吕先生安排的。于是,我已经将全部的仆从都带到了厢房内,只言说要训诫。
如今,最要紧的是不能让他们知晓你们离开了。所以我请求两人来帮助我们。”
说完,一个气息奄奄的男人艰难地搀扶着墙壁,走了进来,那人正是被小小的嬴政救回的姜铁匠。而不能言语的六岁的姜黎胆怯地搀扶着姜铁匠。
“由姜铁匠伪装成公子的模样,端坐在这房舍里,由姜黎伪装成少公子,在这里和姜铁匠对弈,这样,既能迷惑仆从们,也能迷惑馆舍外的赵兵。”
小小的嬴政望着气息奄奄的姜铁匠和六岁的姜黎,道:“这——”
扑通一声,姜铁匠和姜黎,父女两个跪倒在地,感激地看着嬴政。
“我姜铁匠无法报答少公子的救命之恩,唯有这样,才能让我心安。”
六岁的姜黎连连点头,双手比划着,示意自己是愿意的。
公子异人难过地看着许婆婆,看着姜铁匠和六岁的姜黎,道:“你们可知道,我们逃离后,赵王的兵士一旦发现,定然会立即冲进来,将全部仆从和尔等,全部击杀?”
许婆婆动情地看着公子异人,哽咽道:“公子,许宫人曾受过夏夫人的恩惠,若没有夏夫人当年的救命之恩,我又如何能活到今日呢?知恩当图报,今日即便是死,也是值得的。”
一旁的燕鹊焦急道:“公子,莫要拖延了,再不走,恐怕要引起赵王的兵士怀疑。”
气息奄奄的姜铁匠道:“公子,请走吧。”
公子异人看着许婆婆和姜铁匠,小小的姜黎,动情的抱拳,道:“我异人若真能逃离了邯郸城,顺利回到咸阳,他日,我异人定当报答今日诸位的救命之恩。”
燕鹊站起身来,焦急道:“公子,夫人,少公子,请——”
小小的嬴政一把拉住了姜黎的手,迟疑着。
六岁的姜黎伸出手来,微微一笑,示意小小的嬴政快走。
小小的嬴政将眼眸中的泪水压制下去,抬脚步出了房舍。
赵姬无声地抽泣着,被公子异人牵了出去。
当公子异人,赵姬,小小的嬴政钻进车辇上的大木桶中后,已经换上了嬴政衣服的六岁的姜黎跑了过去,仰头,看着站在大木桶中的小小的嬴政,再次比划着。
樱桃红的小嘴微微动着。
站在大木桶中的嬴政看着姜黎的口型明白过来,六岁的姜黎在说“谢谢你,小弟弟!”
泪眼朦胧的嬴政没有言语,蹲下身子,蜷缩进木桶中。
燕鹊走了过来,将木板放在隔断的位置,在上面又洒上了稻草秸秆,石灰,恶臭的恭桶被举起,粪便被倾倒在石灰之上。
一个沉重的盖子被燕鹊举起,重重地盖在大木桶上面。
车辇缓缓地朝馆舍外走去。
六岁的姜黎快速地跑回房间,端坐在金银彩绘漆案前。漆案另一面坐着气息奄奄的姜铁匠,姜铁匠艰难地用手支撑着地面,以使自己不至于倒下。
远远望去,仿佛是小小的嬴政在和公子异人对弈。
许婆婆垂手站立在二人身旁。
忽然,三人惊骇地抬起头来,远处似乎有众多的兵士在朝馆舍的方向奔跑而来。有人在朝原本看守馆舍的兵士们,大声叫嚣着。
“立即缉拿公子异人和家眷,大王要在清晨,血祭战死将士。”
许婆婆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赵王终于要下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