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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夫人正欲接过绾歌手中的茶盏,身后的公子武稼的身子忽然有些站立不稳。
俪夫人没有回头去望,就已经感受到了儿子武稼心中的波涛汹涌,百种滋味。
为了彻底让儿子放弃对眼前这个小女子的幻想,为了使得武稼认清现实,俪夫人笑盈盈地接过茶盏,惬意地喝了一口茶水。
“当真是好茶,头尖茶水,最是好喝。”俪夫人赞叹道。
俯身的绾歌谦恭地说道:“俪姐姐欢喜,今后绾歌多多为姐姐送来一些。”
俪夫人将茶盏放在一旁,眉眼带笑地说道:“我怎么敢,我怎么舍得,舍得我们的绾妹妹为了茶水而奔走呢?
绾妹妹已经是殿下的人了,今后这身子可是要小心些,昨夜我掐指一算,今年啊,绾妹妹就能为殿下诞下麟儿。”
俪夫人的话听在绾歌耳中,犹如利剑切心。
耻辱,永生永世的耻辱。
肮脏的痛,永远也洗刷不掉的肮脏的痛。
绾歌朝俪夫人深深俯身,极其谦卑恭顺地说道:“绾歌谢俪姐姐的关心。”
公子武稼内心悲切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绾歌,自己多想立即抓住这女子的手,冲破一切枷锁牢笼,冲出大秦,到一个谁也寻不到的地方,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再不要戴着面具谦卑,小心翼翼地做人。
然,再无可能。
远处那个端坐在华美织毯上的男人就是养育了自己的男人,就是夺去了自己所爱女子清白的男子。
那个遥远的,不曾触摸过的蜀国啊,那个在天国,从没有见过的亲生的父亲太子擎啊……
公子武稼在内心一遍遍地嘶吼着。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将这一切都加注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这样的愿望却犹如登天。
安国君看着公子武稼,微微点头,笑道:“稼儿,许多时日不见你,你可有长进?”
尊敬?爱戴?还是恨?
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一个养父,一个仇人……
公子武稼将泪水压制下去,恭顺地朝安国君俯身,温和谦卑地说道:“武稼最近在细心修习武学,希望能够强身健体,也能有父亲一样的好身体。”
安国君微微笑,认真道:“好,是我大秦男人。我大秦,上到王室,下到平民,人人都该是能上得战马杀敌的有勇有谋的将士,都该是刚柔相济的名仕达人。”
“武稼定然勤奋修习文韬武略,绝不辜负父亲的期望,绝不有辱大秦王室的声望。”公子武稼说道。
安国君赞赏地望着公子武稼,微微点头。
……
看着眼前的一幕,庄夫人心生愧意。
是自己,是自己为了心中的仇恨,生生将绾歌和公子武稼这一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分开;
是自己,是自己为了复仇的布局,用计谋使得绾歌错误的认为已经失去了清白的身子,是自己利用了她单纯幼稚的少女羞耻心。
无论如何,自己都亏欠了这个小女子。
想来,此时这个小女子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永生永世仇恨的人。
长长叹息一声,庄夫人将双眸微闭。
“庄姐姐,绾歌向您敬茶。”一个柔美谦卑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