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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中,卓文清感觉自己被放置在一张软软的大床上。
一个似曾相识的容颜俯身看着自己,柔白的手轻轻将自己的衣裳一点儿点儿褪去。干爽的宫女衣裳被换上。
“您是谁?”烛光中,高烧的卓文清艰难地问道。
那似曾相识的容颜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温和地望着自己,却没有言语。
一鬓角斑白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漆碗,碗里是热气腾腾的汤药。
昏昏沉沉的卓文清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个送来汤药的女人的容颜,然而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围绕在床边忙碌的二人。
冒着热气的汤药被一点点地喂进自己口中。
鬓角斑白的女人将湿润的棉布放在卓文清的额头上。
那似曾相识的女子拿起换下的湿透的衣裳,道:“该如何将这衣裳弄干呢?宫里除了工坊和御膳房,其余地方皆不许生火。”
鬓角斑白的女人道:“我这里有炭火盆,就在我这里生火好了。我这本就是冷宫,又有谁记得这里呢?更不会有人寻到这里。”
“可是万一,万一——”那女子忧虑道。
女人走到墙角,将一炭火盆拽了出来,微笑道:“莫说今夜磅礴大雨,莫说我这里是众人忌讳的冷宫,即便真的有人来,又有何惧?我本冷宫人,若是救下这个孩子,也算积德行善。”
女子感动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炭火盆里被生起一捧火,磅礴大雨下的简陋寒室内顿时温暖了不少。
年轻的女子将卓文清湿透的衣裳,一件件地晾晒在火盆周围。
忽然,一个莹莹发光的玉璧从一件衣裳里掉落下来。
年轻女子连忙用手接住。
看着这个造型独特,莹莹发光的玉璧,女子惊讶道:“夫人,您看——”
被叫做夫人的鬓角斑白的女人转过身来,当目光落在玉璧上,女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浑身颤抖起来。
苍白的脸庞上,泪花闪动的双眸。
斑驳的双手颤抖地伸来。
小心翼翼地从年轻女子手中拿起那玉璧,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火光中的她情绪如此激动,以至于几次哽咽。
“夫人——”年轻女子搀扶住几次险些跌倒的女人。
扭头看向喝过汤药,此时酣然入眠的卓文清,鬓角斑白的女人哽咽道:“冥冥中自有天意,上天体恤我,将此女带到我的身边。”
昂头望着深不可测的天井,女人哭道:“异人,娘好想你呢,你现在过得可好?政儿,我的孙儿,祖母有生之年,可有缘见到你否?”
哭泣的鬓角斑白的女人正是在赵国做质子的公子异人的亲生母亲——夏姬。
这个从没有得到过太子安国君一点夫妻情的女人在儿子异人被送往赵国做质子后,就如同很多姬妾一般,在昏天昏地的宫闱斗争中,沦为各方势力争斗的牺牲品。
在一次的华阳夫人和众多姬妾的暗战中,夏姬,这个与世无争的女人成了最后的顶祸之人,将一切罪责承担在自己头上,只为得到华阳夫人的一句允诺——“我自会照顾你的儿子,使得他在赵国不受欺凌。”
为了儿子的安危,夏姬将一场暗流涌动的争斗的罪责全部承揽在自己头上。
大怒的安国君命人将这个处处与人为善的安静女人投进冷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