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从妇人的眼角滑落。
妇人看着窗外的落雪,艰难地说道:“代儿,是娘,对,对不起你。”
……
入夜。
异人的馆舍里,各国急匆匆而来的名医络绎不绝。
人人皆知,天下第一富商吕不韦发出告示,遍寻天下名医,只要能救治了秦王孙异人府里的一个小小侍女,就可领取巨赏。
异人端坐在厅堂里的一块织毯上,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冰凉的酒水。
昨夜在太子府里那震惊的一幕犹在眼前。儿子嬴政和侍女卓文清被各国质子之后暴打,仰卧血泊。
虽为王孙贵戚,但在赵国却完全没有王孙贵戚该有的气场和威仪。
人人皆知自己不受父亲安国君的待见,人人皆知自己是一个质子,一个随时可以用来做战争牺牲品的人质。
赵姬原本是吕不韦府里的一个舞姬,刚刚被自己接回馆舍,便有了身孕,虽无人在自己面前说辞,自己也可想到各国质子们,赵国上下的国戚们在窃窃私语。
自己也曾怀疑过小小的嬴政是否是自己的血脉,但一个是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妻子赵冬儿,一个是对自己甘付鲜血和性命的兄弟大商吕不韦,自己怎可有这样猥亵和卑鄙的想法?
呵呵冷笑三声,异人再次仰头喝下一杯冷酒。
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远处的一个一人高的青铜烛台。
即便政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子,自己又有何法?是自己横刀夺爱,是自己单相思爱慕上了吕府里的她,是自己主动请求吕不韦将她赠于自己。
一个随时会丢了性命的自己,一个被亲父遗忘的自己,有更多的选择吗?
盛装冷酒的四角羊身牛头樽被重重地放在金银彩绘漆案上。
昔越王勾践能卧薪尝胆,自己为何不可借助吕不韦的财力重回故国,登上秦王之位?
冷冷的笑,无奈的笑,凄然的笑。
酒是好物,可以麻痹自己。
……
烛光重重。
十二岁的卓文清躺在软软的床榻上,疼,钻心的疼,痒,难以忍受的痒。
卓文清艰难地抬手,试图去挠一挠搔痒的伤口。
站在一旁的许婆婆惊慌地抓住卓文清的手,哭道:“清儿,万万不可,你若想恢复原本的肌肤,就要忍得这百种疼痛,万种搔痒。这些在愈合的伤口,是万万不可去抓的。”
卓文清看着从昨天夜里开始,一直没有休息过的许婆婆,感激地说道:“清儿要怎么感谢婆婆呢?”
许婆婆拉住卓文清的手,哽咽道:“我们都是卖到王孙府里的奴仆,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还要分什么彼此呢?太过客气,反而疏远。”
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卓文清认真道:“清儿感激婆婆,他日清儿定会报答婆婆的恩情。”
言语间,四岁嬴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