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白璧从来就没相信过,韶华郡主真的是碰巧来到了静安镇,碰巧遇到了霍寻玉——不过,也许,遇到他们是碰巧。
一个天姿国色的盲女,虽然贵为郡主之尊,可是生母早逝,她也并不受父亲宠爱,年近双十,却仍未有婚约。这样一个人,在步步惊心的皇室中能安然生活到现在,全凭运气的话,那就未免太厉害了。
也就霍寻玉这样脑子落在母亲肚子里的货还能天真地相信韶华郡主那一番漏洞百出的说辞了,还一心想替她给他们解释……
白璧看了眼霍寻玉,心道:这傻小子身上有什么值得韶华郡主筹谋的呢?
霍寻玉颇有些郁闷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就觉得她就是坏人呢?”
白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她觉得韶华郡主是坏人这件事,干脆索性闭口不言,一边翻了个白眼,一边诚恳道:“大概因为我火眼金睛吧。”
霍寻玉:“……你逗我呢?”
“霍小公子原本是千机山庄最受宠爱的小弟子,韶华郡主若能和霍小公子打好交道,将来行动处定是颇为便利。”
“也不急在这一时啊,”白璧颇有些难解,看了眼傅肖,“你也觉得韶华郡主在这件事定有所图谋?”
“我一向觉得,女人的野心未必就会比男人的少,”傅肖淡淡道:“且不提先有武皇之事,就是当今,水沉烟图谋之大,就已经很是令人心惊了。”
确实。在此时看来,水沉烟确实是野心勃勃。而这位韶华郡主,看起来也不是温柔可亲无牵无挂无所图谋的呢。
她身为靖江王长女,本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却因为盲眼而大打折扣,若是她想将这一切夺回来,也无可厚非。“对韶华郡主究竟是何野心我并不太想知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她接近霍寻玉是何目的。”白璧看了眼垂头丧气的霍寻玉,淡淡道:“毕竟霍寻玉与我们的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刚刚霍寻棋在有可能看到他的情形下,因为他们这些人都在,并没有出声,而是选择了将霍寻玉继续丢在这里,就已经可见千机山庄的态度了。若平安无事,有霍寻玉这样的一个点缀自然是好的,但是若有危险,霍寻玉这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还是先丢出去算了。
再想一想霍东雷,要把这一个残一个傻的父子俩丢在这看上去还余波未平的千机山庄里,说到底,白璧自己都有点不忍心。
毕竟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错的交情在的。霍寻玉虽然有时候笨得可恨,但是还算得上是一个挺好的孩子,也算是帮过他们不少忙。
所谓正道皇皇,是在有选择的情形下,会选择那条难走但是守住了底线的路。
“千机山庄里,霍东震和霍寻棋应该是还活着的。但是他们现在究竟在何处?”傅辞打断了他们对韶华郡主的猜想,强行把他们拉回了现实:“我们毕竟不是千机山庄的人,虽然梅众的人暂时退了,但是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应该不会了,”白璧唇角慢慢溢出了一丝冷笑:“我猜,现在水沉烟应该就在不远处呢。我们虽然刚刚没有伤了很多人,但是以水沉烟现在的底气,她应该不会敢再把梅众的人赶过来送死。”
她说得没错,水沉烟确实不敢了。
她也不曾料到,她步步紧逼之下,不但没有伤到白璧,反倒在逆境之中竟越发强悍,武功越发精进,心性越发沉稳,甚至隐隐有了一种要与她抗衡的气势。云众伤亡惨重,梅众现在已经是她私人手中比较锋利的兵器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水沉烟眉目间陡然泛起一股淡淡的煞气,一身红衣越发凌厉,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问道:“她除了说她是白璧,还说了什么?”
那位梅众的首领脸色煞白,心中暗想水沉烟是随口一问还是真的猜到了白璧还说了别的话时,水沉烟冷冷一笑,道:“以他们白家人的性子,在这个时候,肯定还要多一嘴,就跟不说会死似的。你直说,少跟我卖关子。”
那人擦了把冷汗,颤颤巍巍地把白璧剩下的话尽可能委婉地重复了一遍。可能他的委婉还不太够,他话音一落,水沉烟又是阴沉沉地冷笑了一声,猛地一挥手中茶盏,茶盏碎片狠狠落在他额头上,顿时带出了一片鲜血。
水沉烟冷冷低喝一声:“滚!”
看也没看这个连滚带爬滚出去的人,水沉烟脸色难看地来回踱了两步,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了?一听到这个女人的消息,你就急了?”
水沉烟自顾自掀了一只茶盏,倒了杯茶慢慢喝了,又听这人慢吞吞道:“白立衡的女儿罢了……现在也没看出来有多厉害。武功是不错了,可是和我们水姑娘一笔,这样一个武功不错的女人,……你还怕了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