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而且大多数人已经在血泊中被血染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毫无理智可言。一群疯子的冲击之下,果然,最不幸的事还是应验了,他们被挤散了。
白璧拖着钟淙的领口躲闪了几步,刚歇了口气,就见果然人群之中很快互相厮杀了起来。谁都想先跑到后山,可是他们这些没有帖子只是上门看热闹的人被安排在最后,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谁顾得上周围是谁?
钟淙神色有点茫然,这样狗咬狗自己人厮杀成一片的情况他还真没见过。
“阿壁,”钟淙声音发颤,“我们拦不住他们吗?”
“别天真了,”白璧冷冷看了眼他们,“别说我们拦不住他们,等我们在这里多磨蹭一阵,我们都要被卷进去。到时候就是你不想杀人,人家还想杀你呢。”
“我看你在西阳关杀人杀得挺豪放的啊,怎么现在这么胆小了?”白璧看了他一眼,“因为你在西阳关杀的是鞑靼人吗?”
“我们家从小的祖训就是杀鞑靼人,”在白璧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下,钟淙精神稍微从眼前的震惊中分散了一点,“根深蒂固都长在脑子里了,看到鞑靼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会信任他们,而且会有一种想打架的冲动。”
“看不出来啊,”白璧道,钟淙白白净净瘦瘦高高的小模样,真看不出来还有这么一面。“虽然有人跟你说这世上人不分贵贱,可你别真读书读傻了,人虽然都是爹娘生下来的,可是有一点,情势不一样。在乱世里,活下来的机会就那么点,嘴上喊着不分贵贱的人不会把这样的机会拱手相让。真想等到有不分贵贱的时候,等太平盛世再说吧。”
钟淙被养得太好,钟泽看起来是没想把这弟弟养成政客的,也可能是顾不上,但是不管怎么说,钟淙现在这个性子,有点天生的傲气,但却比谁都天真,他虽然能弯得下腰来,但是他又分不清为什么要弯腰。他虽然身在西北,却被拘束在祁阳侯府之中,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通过书本、故事来了解的。
这样的性子,经常会时不时不合时宜地心软,又有一种要解救众生的神圣感——这些在白璧心里可能都已经没什么用的东西,却恰恰是钟淙最主要的性格。
白璧对他的天真,既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又理智地觉得这些东西实在是累赘。既想把它们扼杀在萌芽里,又想把这些东西延续下来。这些她曾经同样有过的、却在生活里渐渐被磨掉的东西……
她矛盾地想:要是他变成了和我、和大多数人一样的人,他就不是钟淙了。
再一想:可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如果他一直都这样,早晚都要出事的。
怎么办?怎么选?白璧难得地多分出很多心思出来想这个问题,还是无果。
白璧随手招架住身后甩过来的流星锤,一脚踹开挡住路的已经倒塌的栅栏,头也没回道:“来不及了,已经杀到这里了……嗯?霍寻玉?”
霍寻玉飞快冲到这边来。他武功还不错,即使剑阵破了,他还是逃了出来。路过他们身边时,就听到白璧的声音。
他和薛寒不同。他和白璧打过不少交道,对白璧的声音还是挺熟悉的,再一看那把熟悉的长刀——打败过他不知多少次的长刀,很快想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谁,一把拉过她,道:“跟我来。”
千机山庄中遍布机关术和密道,即使是千机山庄的弟子都未必能细数所有的机关术,何况他们这些外人?霍寻玉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很快钻进了一座假山。
霍寻玉随手扔了手中的遍布豁口的长剑,喘了口气道:“你来,劈开这里……”
白璧非常朴实地随手一砍,原来这座假山中间却是空心的,她这朴实无华一点都没有投偷懒的一刀,非常威猛地削平了半座假山。霍寻玉脸颊抽了抽,飞快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果然是千机山庄,就连密道都不是一般的密道。人家的密道都是挖出一条道来就算完,他们家的密道都是几道关卡,每道关卡里还是机关术。就算谁真的运气好找到这条密道,这一路机关也能让他进不来。
一直到进了密道最深处的密室,霍寻玉才脱力一般狠狠摔到地上,摆了摆手,道:“你们站在那里别动,这里还有机关。”
白璧打量了下这间密室。大小不算大,墙上几颗夜明珠看起来还挺亮。霍寻玉见她打量夜明珠,苦笑道:“就在昨天,二师兄给了我地图,让我把这里的夜明珠换上亮的,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就用上了。”
“你是不是傻?”白璧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这是巧吗?这是霍寻棋早有准备……不对,应该是霍东震早有准备,巧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