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看着纪行之,都会觉得羡慕得不行,羡慕白璧会对他说很多不会对别人提起的话,羡慕他和白璧二十多年的情谊。虽然明知道白璧和纪行之半点多余的关系多没有,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他连这点关系都没有。白璧看着他,首先会觉得他是钟三公子,是祁阳侯的亲弟弟,其次会觉得,这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最后才会觉得,这是钟淙。
其实也没有,要是白璧知道他这么想的话,一定会告诉他,见到了这么多更傻更无知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之后,她发现他其实挺好的。尤其是亲眼看着霍寻玉是怎么被毁掉的,白璧对他也凶不起来。
纪行之想了想,又把钟三公子拎出来做例子:“那这样,云众倾尽全力来追杀钟三公子,咱们这么多人,”他指了指白璧和自己,又指了指隔壁的药王谷众人,“你会选择把他扔下来不管不顾我们自己走吗?还是会带我们一起打一架?”
白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纪行之道:“有些事不用说出来,事到临头我们就做出来了。想那么周全也不见得是好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必呢?”
他向来活得豁达,对这些事很少会主动去寻找答案。白璧犹豫着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钟淙,钟淙咬牙切齿地想:我的武功就这么差么?至于你们一口一个为了保护我送命值不值得吗?
问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就回答了:还是挺差的。
还是纪行之要更细心一点,看着钟淙垂头丧气的模样,含笑道:“你也不必灰心。你在这个年纪,这样的武功,本来就是常态。像霍寻玉这么厉害的,为什么大家人人传颂?就是因为他这样的天赋太少见,当然,像白璧这样的就更少见了。就是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未必赶得上你。”
钟淙抿了抿唇,刚想说别骗我了,就听白璧点了点头,十分认同的模样:“他说的没错。师兄在十几岁的时候还没开窍,他是后来去了常山,宋叔叔一点一点地把他教出来的。在他去常山之前,我十招之内就能把他打趴下。”
纪行之不满道:“这么多年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什么?”
白璧有些狡黠地笑了笑,有些怀念地低声道:“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十几年了,纪行之也早已成为中原武林这一代的佼佼者,斯人已去,青春已老,沧海虽未来得及变成桑田,但水底的石头已经渐渐浮出水面。白璧回想起他们的过往,最先想到的总是平沙莽莽的苍茫岁月。那些在陇川的、少年的、时光。
而那些时光,久远得仿佛前生。
钟淙突然直起身,问道:“你们喝不喝酒?”
白璧挑了挑眉,看了看街上这几日只增不减的人群,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背影,白璧轻声道:“阿书?”
阿书还是如当日一般,一身红衣,左手挽着一只竹篮,右手提着一只酒壶,娉娉婷婷地走过人群,步伐竟是极为悠闲自在。她虽然目不能视,但体态、相貌都是绝佳,虽然戴了斗笠,垂下的轻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依稀能看见极美的影子。来往的行人都忍不住纷纷看了过去。
白璧都忍不住站在窗子前,多欣赏了一会阿书姑娘的美貌。
纪行之和钟淙并不认识阿书,只道是白璧遇到了一个熟人罢了。钟淙随口问了一句:“你认识的人?”
“算是吧,”白璧想了想,道:“当日我们遇到了霍寻玉,在街上不便说话,霍寻玉就把我们带到了这位阿书姑娘的院子中。也算是见过了。”
纪行之站起来走到窗边,一眼就看见走过人群的阿书。她身侧紧紧跟着两个黑衣女子,紧紧护在她身后,纵使旁边有些江湖人说了些不雅之词,但此时的静安镇中,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也没有真的在此时动手动脚,徒惹一身狼狈。且阿书看起来就是有大背景的人,还真没有不知死活硬要上来采一朵花的浪荡子。
纪行之轻声道:“她身后这两个人武功不错。”
只看她们两人的步伐和精气神,就能看出来她们不是练了两天就出来糊弄人的。白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钟淙也走过来看了眼,惊讶道:“这不是韶华郡主吗?”
白璧挑了挑眉,这次是真的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