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云声音淡淡,近乎冰冷道:“越俞远不守情义、不重道义,觊觎好友的妻子,最终在天下人面前出丑。无可辩驳,无可宽容。”
这些白璧已经在纪行之那里听过一次了,此次又听一遍,见越云说的和纪行之说的也没什么差别,心里也不知道是宽慰还是失望。却见小七猛地抬头,怒视着他,低吼道:“这不是你造成的吗!你为什么不提这个?”
越云淡淡地挑了挑眉,道:“越家庄与剑南青城本就没有交集。且不说我本不知他们早有私情,就是你母亲,也是你父亲亲自跪在我面前求娶的,为的不过是当年五岳之首泰山姜氏要压过衡山陆氏一头。他所求最重者本就不是儿女情长,而是他的野心。我的错,错在知道他心大了,却没有及时拦住。也错在知道他对姜氏不过尔尔,却仍替他求娶。是我的错。”
白璧嫌弃地看了一眼武原,对纪行之低声道:“这个人,也忒下作了。”
纪行之不是个在背后说人的性子,哪怕是武原。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并不接话。白璧又继续低声道:“你说他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的行径,这样的人竟能在皇宫里出人投地,我总觉得不对劲。”
“他武功不错,一个内监有这样的本事,自然能得看重。”纪行之对她的犹疑不置可否,并没当回事,反是皱眉道:“我们在这里听这些事,不太好吧?”
白璧皱着眉看着面目狰狞狂笑的小七,反倒更加不安,轻轻推了他一把,道:“你不想听就去看着武原。武原要是真的拼了命地要走,傅川一个人拦也麻烦。”
她自己轻轻走到旁边,甫一走近,她的瞳孔猛地大睁,大吼一声“让开”却也无济于事,小七瘦弱之极的手腕里突然猛地崩出一粒小小的黑色沙子样的蛊虫,那只小虫子飞快钻进越云的太阳穴,越云猛地抖了抖,全身打摆子似的晃了晃,一头栽到地上。
白璧在吼出声的同时,已经将手中的苍玉刀猛地甩了出去,将小七整个人钉在身后的树上,刀柄犹在颤动,越云的气息已经散了。
越承宁呆呆地跪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面色漆黑的越云,脸上似哭似笑,紧紧握着他的手,终于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白璧飞快地把他提了起来。
他的鲜血喷在越云的手上,只见越云的手腕处慢吞吞地爬出一只巨大的黑色虫子,疯狂地舔着那口血。要不是白璧腕力尚算大,也是趁越承宁措手不及之时将他拖起来,那只蛊虫现在已经不知道该钻进谁的身体里了。
那只蛊虫钻进越云的身体时不过米粒大小,再爬出来时已经足有一只小老鼠那么大,浑身还泛着隐隐的血红色。白璧当机立断,上前两步,将傅川替下来,两刀逼开尚在拼死一搏的武原。
武原得意大笑,看着白璧飞快的两刀,在看着她身后委顿在地的小七,笑道:“我究竟还是做到了,不是吗?卫袭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他眼睛里都在发光,一只短剑被白璧一刀削掉,却还是盖不住眼神里的疯狂——“白家、越家,哈哈哈,江湖走狗,也不过尔尔。”
一直到他被白璧砍翻在地,白璧都没敢再回头看一眼越承宁。
傅川慢吞吞地走过来,手心里托着那只已经死了的蛊虫,还伸手戳了戳那只蛊虫,道:“这应该就是失传已久的浮生蛊了。你要是不要,我就带走了。”
浮生蛊最毒之处在于,它能长久潜伏于人体中,而遇到合适的宿主之后,就会主动进入这位宿主体内,在这个过程中,只需要一点花香。
白璧听罢,轻声问道:“你说,浮生蛊失传已久?”
“我师父那一辈的人可能还见过,这几十年就没再听说过浮生蛊出现了。”傅川低头看着那只丑陋的蛊虫,神色亦是郁郁,道:“中原武林要乱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越俞和出事,武林大会尚能在越家庄开下去,越云一死,不仅武林大会能不能开得了尚是未知,更不必提在越家庄举行了。甚至越家庄若无人相帮,在此风云之际,年轻的越承宁撑不起这座沉重的负担。
越家庄传承已久,地位稳固,但越家父子在一天之内接连丧命,这对越家庄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越承宁性情柔和,但手腕魄力皆不算上上人,守成足矣,但与此时,却分明不足。
如果同为四大世家的千机山庄、剑门、药王谷或者少林、武当、五岳这样虽然此时已略衰微,却根基仍坚固的门派相支撑,尚能继续支持。但人人自危的时代,有谁会伸出这只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