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之眸子闪了闪,突然道:“前任五行帮帮主,似乎就是姓石。”
“哎哟,”石亮瞪大眼,干巴巴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道:“还有小孩认得老夫啊!”
纪行之年过而立,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儿了……白璧听得嘴角直抽抽。纪行之感受到她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道:“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石老帮主身子,嗯,还这么硬朗。”
白璧敢说,他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你还没死啊”,文盲程度非常令人感到痛心疾首。很明显,石亮和霍东霖也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霍东霖“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在说:“哈哈,老头你也有今天啊。”
“说来我和这位,”霍东霖说到此处,非常有深意地顿了顿,道:“石老帮主,”白璧一眼瞅见石亮也瞬间扭曲了一下的脸,心里暗笑,霍东霖继续道:“偶然遇见,这么多年我们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多多少少知道了些事。”
白璧心里一动:“关于白家那件事?”
只见石亮似乎很好奇地看着她,这个精瘦的小老头目光炯炯,丝毫没有年老之人的混沌感,白璧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就听石亮道:“你和你爹可真像。”
白璧长得确实和白立衡更像一些,就看霍东霖第一次见她的脸色就知道了。白璧只是有些好奇,他好像和白立衡还挺熟?
“五行帮总会接触到各种事,我只是记人比较清楚。”石亮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直接为他答疑,道:“我和白大侠并不熟,只是当年前来陇川时见过一面罢了。那会你爹也就和你差不多大。”
他说话的语气总会让白璧产生一种“我是不是其实看起来很年轻”的错觉……石亮似乎经历过很多事,语气中总会不由自主地带出来一缕沧桑感。他看起来年纪确实很大了,几十年前执掌五行帮的人,年纪确实也不会太小。他看着白璧的眼神简直像穿越几十年光阴,在看当年的自己。石亮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你和你爹,不太像啊。”
白璧虽然长相酷似白立衡,但性格、气质并不像。白璧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遂笑道:“石老帮主是觉得我更好些呢,还是我爹更好些呢?”
这话说得着实大逆不道不合礼法。好在石亮也不是拘泥古板之人,闻言便笑道:“好姑娘,有勇气。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也不用谁像谁,各有各的好!”长长叹了口气,又道:“你们坐下,我给你们说一些当年事。”
论年纪,他都能当白璧的爷爷了,他讲古,说的自然是白璧很可能并不知道的旧事。就是年纪与白立衡相仿的霍东霖、越云等人,也未必会知道的事。
“你们家的关山刀,原本没什么名。一直到几十年前,你爷爷,白元昆,以关山刀闻名关外,威名传到中原,中原武林遂将其命名为关山刀。”
这确实是很久之前的旧事了。白璧从记事起,几乎就没怎么见过她爷爷。白元昆年纪时爱武成痴,虽威名远扬,但他自己受伤也不少,最后他去世时白碧还不怎么记事。倒是纪行之还稍微记得一点,道:“我记得小时候爷爷还带着我练过剑来的,他说我练剑也挺好。”
“他爱武成痴,遍访天下,自然不止精于关山刀一门。只是,在他手里,白家却差点丢了最重要的一条线。”
白璧眼神一亮,道:“是马线!”
“对,”石亮肯定道:“白家先祖原是前朝镇国公后人,前朝时,镇国公与现在祁阳侯一脉多有相似处,祖祖辈辈镇守西北。就连关山刀,也本是出自场上杀敌一脉,气伟量高,剽悍非常。前朝覆亡之后,镇国公府虽然降了我朝,却也不曾不曾离了西北。且因长年经营,手中握有一条联通西北与穆且的马线。”
穆且地处鞑靼之北,盛产马匹。因大靖与鞑靼长年交战,战马来之不易,往往都是从穆且运来的。鞑靼人找了很多年,竟始终不曾找到那条马线。
“当年,今上处处谋划之时,手中最缺的,就是军队。禁卫军与羽林两位调动不了,唯一能控制的是当时直隶的人马,但只有步兵,没有骑兵。而羽林东卫是两万装备精良的骑兵,战力非常。后来,关键时的扭转之战,便是羽林东卫被两万骑兵紧紧绊住,并没有赶过去。”
“你说,”白璧僵硬道,“这些马是通过我们家的那条马线运来的?”
石亮神色悯然,轻声道:“今上登基之后我便被撤离五行帮。后来听留在五行帮的兄弟说,来年春天,鞑靼人入侵时,西北军中军马不听指挥,西北防线完全崩溃,祁阳侯钟敏战死。”
“吧嗒。”钟淙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