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鞑靼人,是白璧独自去的。
纪行之从性格论,更擅长自保,而非主动出击。白璧从性格上来说更锋利尖锐,她喜欢击杀,喜欢杀伐,这样的性格也使得她哪怕天赋如纪行之一般平常,她在武学上可以比纪行之走得更远。
所以,她是独自去的。
白璧靠在鞑靼大营后面的一个小帐篷上。一身黑色劲装,嘴里含着一根细草棍,神态竟还有几分悠闲。
子时,丑时,寅时……黎明时,连续四五支穿云箭穿过夜空,不详的尖锐的响声惊醒了一个大营。大营里纷乱的喧哗声瞬间想起。大营最外围,白璧收起手中小巧的劲弩,转身欲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白璧警觉回头,瞳孔猛地大睁,来人和她长着一张一样的面容,身材高挑,垂着眼睛看着她,拧着眉头。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眉目清颖,这样安静的姿态,竟显得有几分柔和。
白璧一瞬间呆在当场,待反应过来时,猛地后退一步,手指暗暗扣在刀鞘上,浑身紧绷。她顿时明白了纪行之当看见一个和她长相一样的男人时的惊骇了。她心里又何止是惊骇,几乎是翻天巨浪涌起,却偏偏没有那个勇气问出口,她的那个孪生兄长,和她长相神似的男子,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男子眼见她的防备,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垂着眼睛端详着她,半晌,方低声道:“我叫卫袭。”
白璧轻轻舒了口气。她那一瞬间,她心里竟然是庆幸更多一些。他显然是淮山王或靖江王的人,道不同不相与谋的天然的立场分明。即使心里仍残存一丝期待,却不敢在此时出现。
卫袭看着她的眼睛,表情竟是十分的好奇困惑,道:“你,长得和我很像……”
白璧僵硬地挑起一边嘴角,扯出一抹笑,干巴巴道:“是你和我长得很像吧……”这男子分明看起来比她年轻得多,怎么也轮不到白璧和他长得像。只是神色单纯,看着有几分天真。白璧艰难地咽下口中蠢蠢欲动的好奇,低声道:“是水姑娘让你来的么?”
她也只是问一下罢了,并没有想过卫袭真的会回答。不料,卫袭却似乎真的毫无心机,闻言竟真的告诉她:“是啊。烟姐姐,如果看到人,就要马上离开,我没有听话。”他很好奇地盯着她,突然笑道:“你长得好像我姐姐。”
白璧心里一动:“你有姐姐?”
“没有啊,”卫袭十分干脆道:“你长得和我这么像,看起来比我还老,不像我姐姐像什么?”
白璧默然。这个理由,真的是天衣无缝。
白璧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不,”卫袭看着她,很遗憾地说:“烟姐姐让我事情结束就赶快回去。”
事情结束……白璧抿了抿唇,大概指的就是她会动手除去鞑靼王罢。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意料之中,简直每走一步都会觉得痛苦。
无论是鞑靼王,还是祁阳侯,只怕都只是那位大人物手中的一个棋子,或工具罢了。无论是成与败,工具的磨损与毁坏都不在布局之人的关心范围之内。因此,哪怕有外人出手将工具打碎,也并非一件影响大局之事。而祁阳侯和鞑靼王这样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西北百姓存亡的“工具”,也许还不如卫袭这样的“杀手工具”更好用、更有价值。他可以为了卫袭,而能眼睁睁目睹她刺杀鞑靼王。她敢肯定,若方才她动手之时,卫袭真的出手制止,只怕她很难如此一击得手。
那布局之人,心性之冷淡狭窄由此可见一斑。
卫袭又盯着她看了两眼,就离开了。白璧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
西阳关中显然已经收到消息。城墙中昨日倒塌的一块已经在白日里被勉强修整好,守城的士兵们神色警惕,预防着鞑靼人离开前有可能的最后一击。白璧疲惫地靠在城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混乱的鞑靼大营。钟溶和钟淙都守在城墙上亲自督战。钟淙转转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好奇道:“你真的刺杀了鞑靼王啊?”
白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