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说白了,一百岁的老人,又能照顾谁呢,无非是在床前陪着她,说说话儿罢了。
常欢喜的病来势汹汹,已经有些脑筋不清爽,大半时间在睡觉,睡醒了就啰里啰嗦地说些没头脑的话。
天气好的时候,医生允许两个老人出去晒晒太阳,并肩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常欢喜半梦半醒地又开始说胡话。
她说“春生有没有可能是?他来你身边的时机那么凑巧,说不定是来策反你的呢?谁知道教他遇到我,最后他没完成任务,又没和我私奔成,多半可能是不敢回去,所以自个儿出了国吧?要不然我怎么找不到他呢。”
谢寄生于是顺着她的话胡诌“嗯,他跟我说过策反的话,跟我说那边会善待我,我才不信他的瞎话,把他骂了一顿。”
过了一会儿,常欢喜又说“其实我一直想,会不会根本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兴许他根本就没喜欢过我,要不然,我怎么老也找不见他呢?”
谢寄生低头看她,终于将大半生的担心和盘托出,常欢喜神情茫然双肩颤抖,九十岁的老太太,却惶惑如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一瞬间,谢寄生蓦地记起那一年,她和李嫂提着篮子跨过常公馆的大门,那时她的双肩也如风中枯叶般瑟瑟发抖。
谢寄生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说“有件事情,我瞒了你大半生。冯春生早就死了,1949年,在你们私奔前,我亲手把他枪毙掉了。他不是抛弃你,他是喜欢你的,他死之前还在念叨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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