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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谋杀(1 / 2)

五十九、谋杀

一身半旧粗布短袄的谢庆元在街上的人流里默然穿行,目光紧紧盯住走在前面的尤三娘,却见那妇人一路上买了些糖酥卤菜,用油纸包了提在手中,脚步摇摆地进了小巷,东拐西行,住所却是牛皮巷内的一间瓦房的后院。

那妇人到了门前,推开虚掩的木门便进去了,她进屋时并没有开锁,显见屋内还有人在。谢庆元在门口来回走了两趟,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这牛皮巷背着街,颇为僻静,来往的行人不多,巷内有几家皮革作坊,一辆手推车吱呀地推了过来,车上堆着高高的一撂生皮,进了作坊的后门,一股生皮和作坊里处理皮革的硝水气味扑鼻而来,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谢庆元左右看看,趁着巷内无人,贴近了妇人住处的门外,隐约听到屋内有嘻笑之声,又听到楼板响声,他退后几步,抬头朝那阁楼上的窗户看去,片刻之间,窗户里面隐约飘出来一阵喘息和撞击的声音。

送生皮的手推车在作坊里卸完了货,空着车出来了,推车的汉子抬头看了谢庆元一眼,谢庆元赶紧装作路过,低了头往巷子深处走,待那手推车在巷头转弯不见了,才折返回来。

谢庆元不知道许莹为什么要自己杀这个妇人,当然他也不会傻到去追问,他以前并不是没有杀过人,蒙古兵、鞑子兵、大明的乱兵、匪贼,他都杀过,但那是在战场上,在这城内的深巷里杀一个不明就里的妇人,对他来讲却还是第一次。谢庆元感到自己手心冒汗,嘴里一阵发干,这种感觉还是多年前第一次上战场时才有过。

屋里传来妇人的咒骂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随即就有一阵脚步声朝木门走来,谢庆元赶紧背过身,装作路过,暗暗地回头观察,却见一个短壮的汉子从门内出来,嘴里一边带骂,一边将手中的一锭银子抛了抛,置入袖中,大摇大摆地朝巷口去了。

待那汉子走远消失不见,谢庆元又折返回到那木门前,定定心神,伸手轻轻一推,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一条缝。他侧身进了门,反手将门关上,上了门栓,却见里面是很小的半间院子,院内西侧的屋檐下挂着几束大蒜和腊肉,透过窗户能看到屋内的灶台锅什,北面的屋门半开,应该就是主人起居会客的地方了。

他蹑着脚步朝里走,刚跨入北面的屋门,就听到一阵楼板响声。

“死鬼,这么快就输光回来了?”那妇人从阁楼下来,半嗔半喜地说道。

谢庆元箭步上前,却见妇人头发散乱,身上的蓝色比甲扣子都没扣全,脸上一片惊谔地看着自己。

“你——”妇人张嘴要喊,谢庆元快如闪电地伸手捏住了她的喉咙,妇人脸上顿时涨成猪肝之色,喉咙里荷荷作响,却再也喊不出声了。

嗖的一声,明晃晃的短刀拨出来,架到妇人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尤三娘眼睛里露出极为惊恐的神色,喉咙里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身子像筛糠一样颤栗。

谢庆元感到自己握着短刀的手微微在发抖,他闻到一股骚腥的味道,却是那妇人吓得失禁了,尿湿了裤子。

“好汉,饶了我,我什么都依你。”尤三娘喉咙里吃力地挤出话语,双手抬起来抓住了谢庆元持刀的手腕,却又不敢使力去掰,唯恐惹恼了对方,对方会立即下刀。

谢庆元盯着妇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你,是那姓许的贱人派你……”妇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里顿时露出极为愤恨的神色,双手掰着他持刀的手腕拼命挣扎起来。

谢庆元一咬牙,手上的短刀猛地一勒,尤三娘喉咙里的声音戈然消失了,身子一阵剧烈抽搐,握着他手腕的双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阁楼上响起了脚步声,谢庆元抬头看去,却见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孩子从楼梯跑了下来,还没下完楼梯,看到眼前这骇人的一幕,那孩子吓得呆住了,他的目光和谢庆元的目光碰到一起,满脸都是惊恐,嘴张得大大的,却叫不出任何声音。

谢庆元脸上的肌肉僵住了,他没想到这屋里除了妇人和汉子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尤三娘的胳膊又抬了起来,无力地搭着谢庆元的手臂,她喉咙处的破口往外嗤嗤地漏气,嘴里发出微弱的咿呀声音。谢庆元看到,尤三娘原本涨成猪肝色的脸开始变白,涣散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两行浊泪从眼角流了出来,他知道,这个女人临死前在哀求自己放过她的孩子。

谢庆元偏过头,不敢再看妇人的眼睛,妇人的手却在他的胳臂上无力地抓挠,将他的目光拉了回来。眼看妇人身体的抽搐越来越弱,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也越来越无力,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妇人的手便从他的胳膊上滑落下去,涣散的眼睛闭上了,整个身子软塌塌地垮倒在地。

院子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隐约有人在外面叫门,谢庆元一惊,却见楼梯上惊恐呆滞的孩子听到这敲门声,像是猛然醒来一样,嘴里大喊救命,从楼梯窜下来要往院子里跑。谢庆元箭步上前拦住那孩子,拎着领口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手里的短刀倒转,刀柄在脑后一磕,那孩子顿时晕厥过去了。

院外敲门的人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敲门声越发急骤起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喊道:

“尤三娘,快开门,再不开门奴家要叫人了。”

谢庆元身子猛然一震,顿时呆立在当场,这女子的声音,在他听来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就算是死了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心中念头电转,谢庆元向前跨出一步,他想到从楼梯登上阁楼,然后从阁楼上的窗户跳出去,虽然从窗户落地和院子门相隔只有丈余距离,但只要到了屋外,自己蒙脸狂奔而去,谅门外那女子也追不到自己。

但是,不行!自己可以一跑了之,但绝不能让门外的女子陷入旋涡,谢庆元的脸色飞速变换,他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牛皮巷里僻静的院门前,小枙重重地拍着门,屋内隐隐传来的喊叫声和异常动静让她心里有了一种不祥之感。

门开了,一个身穿半旧粗布短袄的汉子出现在面前,这汉子身形矫健,眉宇之间隐约一股桀骜之气。

“是你?”小枙认出此人正是初二那天在淌石街出手相助自己的军士,不知为什么心里对此人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里?尤三娘呢?”她警惕地看着谢庆元,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夫人,这里危险,请赶快离开。”谢庆元跨出院门,反手将门带上。

“什么危险?你来这里干什么?”小枙又退了两步,目光向巷子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求救援。

“夫人——”谢庆元伸手入怀,小枙惟恐他会掏出凶器,作势就要喊叫。

“夫人不必惊慌。”谢庆元从怀里取出一件物事,伸手递出。小枙一惊,目光不由得落在那银镯上,只见扁扁的镯面上锻着海棠花纹,中间两行阳文铭字:“及笄倾城,乔木莺声”。

“我的……”她眼里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这镯子?为何在你手里?”

“夫人,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谢庆元躬身说道。

许莹在将军府卫士的护送下从军营回来,进了垂花门,从抄手游廊往里走,游廊里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院子里银装素裹,花圃树木披戴琼妆,远远地看到东厢房那边,张二嫂带领几个仆妇正在搬运家具物什忙活。

“东厢房那边是怎么回事?”她唤了张二嫂过来问话。

“回少奶奶的话,是将军将那个女……女子安置在东厢房住下,让老身打扫房间,搬些家具器物过去。”张二嫂躬身说道。

“什么女子?”许莹皱眉问道。

“就是关在库房里的那个女子。”张二嫂低声回答。

“姓佟的那个?”许莹脸上顿时涨红了,语气也急切起来。

张二嫂点了点头,没有吭声。许莹冷哼一声,问道:“将军呢?”

“将军去后院了。”

不再理会张二嫂,许莹急冲冲地顺着游廊向后院走去。穿过正房的过道,出了游廊,绕过花圃和假山小径,只见杨铭拿着长扫把正在清扫大炮和车辆上的积雪,遍地冰雪的数九寒天里,他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上下忙乎,额头上的汗珠热气腾腾。

“许莹,你来啦。”杨铭笑呵呵地从卡车踏板上跳了下来。

“将军,这么冷的天,小心着凉。”许莹快步上前,摘下自己肩上的貂皮坎肩披到杨铭身上,又拿出手帕给他擦额头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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