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霜寝房的桌上,罕见地收拾得很干净,此刻,桌子中央摆着茶壶,两旁分别置着一个碎花青瓷茶杯。
顾梓霜分别往两个杯子里添上了曼珠沙华茶:“估计你刚跳完楼还有点渴,喝点茶吧。”
萧池宇看着这红色透明液体,总觉得像极了自己刚流了不少的血:“你该不会是想毒我吧?”
顾梓霜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也是。”他抿了一口茶,一股花香淡雅气息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竟是说不出的惬意,“原来,人死后真的会来这里。”
他深邃的目光停留在顾梓霜脸上,似乎是太久不见了,他的眼神有些几分想念:“你竟然还在冥界有官位。”
“你是在和我寒暄吗?”顾梓霜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可没这闲工夫。”
“能和你随便聊几句,对我来说也挺好的,毕竟我曾经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他的声音还是如醇酒般低沉有磁性,“你死了以后,在这过得怎么样?”
“没怎么过。”顾梓霜耸耸肩,“躺了整整三年没醒。”
“为什么?”
“怨气太重了。”她神态有些无奈,“为了些不值得的事。”
“你还记得我当年对你说的话吗?”萧池宇深深地看着她,“我说,总有让你崩溃的东西,只不过,不是我而已。”
“记得啊。”她看似慵懒地喝了口茶。
“我想过你会为了冷泽安疯狂。”他嗤笑一声,“倒没想到,会这么快。”
顾梓霜微微抬眸:“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我真正喜欢的人是冷泽安?”
“是啊,我的计划里,就是你爱上我,然后被我的爱毁掉。”他目光闪过一瞬间的凌厉,却还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黯淡所覆盖了,“而你却打破了我的计划,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出现一次又一次冲动的行为。”
他没想过要在明面上伤害她,也没想过要坐牢。
偏偏很多事,就是控制不住。
顾梓霜也不想在过去的事继续追究他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更恨冷泽安。
面对萧池宇时,她可以坐在这里和他闲谈喝茶,可如若面对的是冷泽安,恐怕这一刻,她会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她好像在和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在聊天。
“不怎么样。”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恨意,“假装对一个恨之入骨的人好,虽然是件已经习惯的事,但也很累了。”
“我看对你来说,死才是解脱吧。”
“也许吧,活着觉得没什么意义,真的到了死的那刻,也没什么畏惧。”
“但你是有留念的。”
此话一出,萧池宇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片刻后,他又恢复了那副专属于他的自信沉稳:“你不是我,又怎么可能断定得了我的想法呢?”
“你具体在想什么,我是不好断定。”顾梓霜双手交叉,欠身向前,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但是,倘若你没留念,你去的就是天界,而你,也见不到我。”
想法被看穿的萧池宇,嘴角稍稍抽动一下,却还是保留着冷静的姿态:“按你这个说法,我倒还应该感谢自己还有点留念,不然我也见不到你了。”
“是这么回事。”顾梓霜倚了下去,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坐着,“你恨你爸,恨得深入骨髓。”
萧池宇默默地看着她,未作打断。
“可你也爱他。”顾梓霜一副洞悉他心灵的模样,“萧池宇,你就是个矛盾的人,说起来你手段够狠也够毒,可你自己心里的坎,却也未必这么好过去。”
“顾梓霜,你差不多可以了。”萧池宇似乎有一丝恼怒,却还在强忍着。
顾梓霜手一挥,人间窥视镜陡然出现在了眼前。
窥视镜里,展现的是医院病房的场景。
萧斌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身体仿佛由一个个枯槁的树枝支撑着。
他的嘴还歪向一边,浑浊泛黄的眼球紧紧地盯着不知名方向,看着有些恐怖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