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老自从带了夏姬来家,特别安置一所居室给夏姬,别有一进院子,其间留有一道拱门出入,另有两个侍女跟着忙上忙下,自己也从不过来搭讪。夏姬每日里似乎隔离一般,无处可去,偶尔在院子里走动,闲散时节常常念及夏征舒和阿蛮,悄悄的抹泪。每每想起陈国的旧事,会有些不安涌上心来,自己当初若咽下受辱这一口怨气,阻拦征舒,也不至于让儿子殒身丧命,又怨恨陈国君臣百般侮辱,只怪那楚王不分原由杀死征舒,如今自己孤零零的被拘押在这里,不知道明天又如何,又恨自己女儿身恰似水中的浮萍,飘摇不定,各种愁绪思肠一齐涌来,恹恹的却像大病一场,人也越发的单薄消瘦。想起巫臣,就有一丝丝暖意在心中,这世上居然有这等别样的痴情男子。夏姬叹一口气,在巫臣那里,自己还是十几年前的公主,她的胸中就有了对未来的渴望,一颗破碎的心子现在有人要将它捧在手里,去呵护它。那颗冷淡灰寂的心子啊,渐渐开始有了些生动。
这个女人正在院子里闲坐,幽幽地望着院子的上空,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她欢喜巫臣的园林,那里给了她甜甜的记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男人拥她在怀里,在耳边轻轻地说,“我要娶你!”她又开始落泪了。
“嘿!”突然的声音吓得她转过头去看,却是襄老的儿子黑腰。夏姬只在第一次住进襄老家里时见过这个人,黑腰生的模样粗鄙,身材却魁梧,只是眉目间望上去有些呆滞,眼光散漫,说话也支支吾吾不清不楚。那次来,黑腰就跟着襄老的身后呜呜啦啦的乱说,夏姬害怕的躲躲闪闪。她隐约听到襄老在一边狠狠的斥责这个儿子,说着什么“楚王怎么样”的话。那个儿子倒也知道畏惧,打那以后从不曾在夏姬面前出现过,后来夏姬知道襄老将黑腰住的后院与她在的前院一把锁锁了,夏姬才放了心。这么久了襄老没有去过她的房间,也没多说过话,只有一次好像喝酒了一般,在她面前咕哝,
“一个个都似那有心的!”
“这个黑灯瞎火的来,那一个就拉了人喝酒。”
“还有人争来抢去…呃…”
“老子准备去打仗,管不了那么多……呃……鬼晓得回不回得来……”
襄老也不管夏姬回不回他话,自顾自的乱说一通就趔趄着走了,自那以后夏姬极少见到襄老。
黑要突然的出现,夏姬不禁缩着身子后退,黑腰呜哩哇啦的乱喊乱叫,白着眼,神色诡异,一身酒气,见夏姬往后退,奔一步过来就扯住了夏姬的衣袖,夏姬吓得拼命挣扎,被那黑腰死死抱住不能得脱,黑腰愈发狂浪,吼着就搂住夏姬乱摸乱抓,眼看着夏姬衣衫凌乱,黑腰冲动上来,将夏姬紧紧箍住,脖颈上青筋鼓突,夏姬情急张口在黑腰手臂上咬下去,疼的黑腰松开夏姬在那里跳着脚哇哇乱叫。黑腰受了疼,又不舍夏姬,摩挲着手臂一步一步向夏姬逼过来。这时外面有人大喊,脚步儿踏踏的跑进来,夏姬看时却是襄老,连忙躲到屋里去,捂着心口,那眼泪又流下来。听的外面襄老厉声在骂,却没听到黑腰发混,想来被襄老撞见早跑到后院去了。襄老在外面听得夏姬呜呜咽咽,摇摇头叹口气也走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襄老便准备好车马,喊夏姬收拾停当,又找一个老成可靠的老妈妈跟着,走了半天的路才到一个村落停下,几个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简易干净的院落,虽说看上去狭小一些不似襄老家的敞亮,四下里花木蓊郁,也是十分精致。老妈妈帮着夏姬料理妥当,襄老围着转了一圈,盯着脚下的地面说,“这里倒是安全,老妈妈实诚能干。北面要打仗了,我也要随军。就这样吧。”说着也不看夏姬,冲那老妈妈点点头,老妈妈知趣也点点头,车马轱辘轱辘的声音远远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