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苏筱晚的来访不知道所为何事,沈魏风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可能她是要找钱主任。
拉开门的一刹那,苏筱晚那一身明丽的青春之气就扑面而来。
“哎,沈博士啊!”苏筱晚快人快语,一脸笑意。
“你找钱主任吧,他这会儿不在。”
沈魏风的言下之意非常清楚,这样的对话换个中国人早就互道打扰关门谢客了,可惜对方是个初到国内还不足一个月的苏筱晚,不管是从她在中国积攒的社会经验的量来看,还是她此刻的个人目的,都不太可能出现沈魏风预想中的结果。
“不,我就找你。”苏筱晚微微抬着头,带着一脸自信的浅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魏风,声音非常清脆。
“找我有什么事?”沈魏风有点无奈,可没有打算让苏筱晚进来的意思。
这话的底层含义也不是苏筱晚能解读出来的,她这时脑子里装的全是她关心的事情,听话听音对她来说有点要求过高了。
对沈魏风的问题几乎充耳不闻,苏筱晚略略踮了踮脚尖,穿过沈魏风的肩膀往屋里扫视了一圈,马上露出一抹松快的笑容:“钱主任不在啊,太好了!”说完就直接往里走。
直来直去毫不避忌在沈魏风的认知里是同性之间的,在陌生的异性之间这种行为几乎不可能发生,所以他觉得自己身高很有优势,一米八几的个子挡住眼前娇小的苏筱晚应该不成问题,可是真当苏筱晚不管不顾地往里“冲”的时候,他还是条件反射地让开了路。
“钱主任这里有没有咖啡?”苏筱晚如若无人一般,神态轻松,就像过来喝下午茶一般。
“不太清楚。你找我有什么事?”沈魏风这时只想快点打发她离开。
苏筱晚一听这话正经起来,可仍面带微笑:“我对你的那个冯村的项目很有兴趣,你昨天谈得太少了,我听得不过瘾。”
沈魏风正为找专家的事心烦,一听这话心里瞬间有些窝火,可再一想苏筱晚那华丽丽的学术背景,又觉得不好太过怠慢,只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道:“结项前后就会有相关论文和书籍发表或出版,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多加留意。”
“我很少看最新发表的论文。”苏筱晚看着沈魏风,把一个特别个人的行为讲得和普世真理一般理直气壮,真是让沈魏风哭笑不得。
“那就不好意思了,这个项目的具体内容是保密的,非项目参与者无权得知。”沈魏风态度变冷,说话时周身就像开了冷气机一样。
“那我要参与,有申请的表格吗?我现在就可以填写,中英文都没有问题。”苏筱晚的直线逻辑简直要把沈魏风弄疯。
“没有表格。”沈魏风不知道还能怎样让苏筱晚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还是……?”这个问题苏筱晚的逻辑倒是非常在线。
“我就是负责人。”沈魏风希望钱主任能马上回来,好结束他跟苏筱晚的这场艰难对话。
果然苏筱晚本来还要开口,恰在此时钱主任走了进来。
“你俩都在啊!正好,走,下午有个会。”钱主任特意上楼来叫沈魏风,没想到还撞见了苏筱晚,脸上有些诧异。
沈魏风手里的任务紧急,不太想参加什么会议,就马上跟钱主任推辞,钱主任看得出沈魏风的心思,就先找了个理由支开苏筱晚,回过头来劝沈魏风道:“严副研究员今天对我说,他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你下午可以跟他好好谈谈。”
沈魏风疑惑地看向钱主任:“他现在不是有修复任务吗?”
“是这样,如果你觉得严副研究员参与进你这个项目是可以的话,我们就打算把眼下这个文物修复工作转给文物修复公司去做,但是严副研究员参加了这个项目出了成果,也得算上我们市文物局一份儿。你看怎么样?”钱主任很有把握地看着沈魏风。
如果这话昨天他一来钱主任就摆明了,他肯定就直接要人开拔去冯村了,可是钱主任这话说得有点晚,沈魏风在被苏筱晚搅和了一通后,竟然在严副研究员和她之间摇摆起来,不过这纠结他一个字也没和钱主任言明,只是答应马上去开这个会。
会议室在三楼,沈魏风一进房间就发现苏筱晚不在,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有一丝焦虑掠过他的心绪,以至于他条件反射去听身后门外的声响,可钱主任却“嘭”地一声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偌大的会议室里目前就只有沈魏风、严副研究员、钱主任以及那两个学生。
说是开会,其实本质就是找个相对适合谈工作的地方,把上次在修复室没说清楚的跟严副研究员讲明。
沈魏风只好把冯村的项目再详尽地说明一次:“这个冯村遗址项目我们这次初步定了三个任务,一是断代,这个昨天大家都知道了;二是现在判断这里是遗址还是墓葬还需要进一步工作,初步判断为东井文化,当然这需要出土文物用来佐证,所以发掘工作迫在眉睫;三是目前这个比较古怪的石窟内有一具石棺,窟内还有一些壁画,具体什么情况不好判断,如果可以打开自然很好,如果不能也需要科学断代和文物抢救,大家也知道壁画的转移是不容易的,非常耗时耗力,冯村这个地方所在位置是丹霞地形的核心区,近两年干旱情况正在加剧,坍塌情况时有发生,所以这个项目的时间极其紧迫。”
严副研究员听完后想了想,对沈魏风道:“我想我在这个项目里的工作重点应该是在文物的修复方面,如果你们需要在发掘现场进行抢救修复的话,我的加入会很有意义。至于壁画这方面,我可以协同复绘的同志,做好补绘的一系列工作,而有关东井文化的方面可能涉及到了汉史,我的专业分期不是这个时段的,真就不是我的强项了。”
沈魏风觉得严副研究员说得很诚恳,一条条都讲明了利弊,他也很认同。
“那您的意思呢?我目前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如果您愿意参加的话,非常欢迎。”
严副研究员想了想,表示需要时间考虑,沈魏风当然不能说不。
虽然沈魏风嘴上说着欢迎严副研究员的加入,可是他心里对人选的不满意已经不是潜意识了。
毕竟他最想找人解决的两大问题,石棺和汉代边境史,严副研究员都不能独当一面,而所里现在也没有专业分期是汉代的研究员。
尽管汉史是非常丰富的,可查考的资料众多,但是有关边境史这块内容历史上记录有限,在沈魏风的记忆里,他只曾在查阅相关论文发表资料时看到过两篇海外的专家文章,讲得是很好,不过那也都是十多年前的文章了,又是外国人,根本无处可找。
漫长的午后时光,太阳没精打采地照射进会议室,文物局的存书量大,连会议室里也放了两个书柜,里面满满的书籍图册,沈魏风挑了几本看起来,直到严副研究员回来。
严副研究员态度比较模棱两可:“我的情况对于你们这个项目多少有点出入,你们可以先找着人,如果最后实在没有更合适的,我可以考虑加入。”
沈魏风一听这话心里也就明白了,马上点头同意,两人又寒暄了两句,严副研究员就回修复室了。
一关会议室的大门,沈魏风的心情真可谓要跌落谷底,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觉得再怎么挣扎走之前也不可能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为今之计只能是自己咬牙顶上,临走前把资料全部备足,边干边研究吧。
正准备回去,会议室大门被人推开了,苏筱晚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