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将近一刻时,郑森回到座位上,萧谨拿起小棍子,继续给郑森上课。
“郑森,你说说为什么崇祯元年以来,大明北方处处烽火,而东南数省却相对平静,虽有一些民变,但朝廷还能基本控制局面。”萧谨问道。
“崇祯元年以来,北方多省出现大旱,继而是蝗灾,朝廷不仅无力赈灾,反而催科甚严,南方多雨,偶有旱灾,也能勉力应对,才出现朝廷还能基本控制局势的情况。”郑森想了一下,说道。
“这些都是表面的原因,并不是深层次的原因。”萧谨摇了摇头,说道。
“那师父说说深层次原因是什么?”郑森问道。
“你再想想,凡事要自己先思考,自己想出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为师给你一点小小的提示,想想苏州城外那一片片桑树。”萧谨笑了笑,说道。
“苏州城外那一片片桑树?”郑森轻声重复了一遍后,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他想到江南大量良田种的都是桑树,如果这些良田全都改种稻谷,肯定收获大量的粮食,北方即使出现旱灾,也不至于饿死这么多灾民,逼得众多灾民为了不饿死,铤而走险,跑去当流贼。
“是师父之前说的钱压倒权,如果朝廷的权力能压倒江南众多大地主大商人的钱,就能在北方大片地区大旱,极度缺粮的时候,逼迫这些大地主大商人把江南众多良田全都种上稻谷,使市面上多出大量粮食,能大幅度地降低粮价。”郑森睁开眼睛后,说道。
“恩,不错,还能记得为师几年前说过的话。”萧谨笑了笑,说道:“不过郑森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大部分的灾民都没什么钱,即使粮价大幅度降低,他们还是买不起。”
“是啊!灾民没钱,这是一个大问题,可是让朝廷花钱买粮食赈济灾民,恐怕也不现实,朝廷连军饷都发不出,哪有钱买粮食赈济灾民。”郑森说道。
“是啊!朝廷现在很穷,根本没钱买粮食赈济灾民,所以为了赈济灾民,朝廷必须得有钱才行。”萧谨直接做了一个反向推理给郑森看。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朝廷不能太穷,那朝廷就得征收高一些的赋税,而本朝太祖一向主张轻赋薄役,师父你的意思就是说本朝太祖的主张是有问题的了。”郑森很快从萧谨的话推测出他的另一层意思,这种理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教儒学的师傅一直给他灌输朝廷不得与民争利的理论,他对这个理论一直深信不已。
“郑森,朝廷收的赋税收得太高不好,民众会不堪重负,但朝廷收的赋税太轻的话,也不好,因为赋税太轻的话,朝廷会缺钱去解决社会上出现的各种问题。比如西南土官之乱、东北建奴入寇,西北流贼肆虐,想解决这些问题就得调动官兵去跟土官和建奴打仗,去围剿流贼,就得每年花许多许多的钱,朝廷现在光是在军饷这块,每年都是入不熬出,更不要说其它的花费了。崇祯年间大规模的旱灾和蝗灾连续不断、大规模的瘟疫去年就让京师死人无数,九门日出万棺,朝廷收的赋税太轻,连九边精锐的军饷都发不出,根本没钱治理旱灾、蝗灾和瘟疫,更没钱赈济灾民,走投无路的民众才大规模去加入流贼,使得流贼队伍越发庞大,现在都称号建国了。”
“是啊!师父说得有道理,朝廷要做的事情很多,收的赋税太轻,朝廷缺钱,许多事情根本做不了。”郑森恍然大悟道,他脑海里朝廷不得与民争利的观点,被打碎了。
“当然了,增加的赋税一部分增加在农民身上,大部分还是要增加在商人身上,同时要取消士绅的免税,这样增加的赋税应该是够用了。”萧谨说道。
“恩,没错,可惜这些现在的朝廷根本做不到。”郑森感概道。
“师父是不指望朝廷了。郑森,你以后在郑氏当权后,治理地方的时候,要为师刚才说的那些。”萧谨看向郑森,郑重地说道。
“好的,郑森记住了。”郑森一边拿毛笔在书册上记录,一边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萧谨突然想到了美国,他觉得美国跟大明太像了,特别是税收这一块,都是收不到富人的税,明朝加税往往倒霉的是自耕农,美国加税往往倒霉的是中产阶级,只能说这个世界即使过去几百年,但运转的规律其实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朝廷没钱,控制力度不足是崇祯这么多年来,北方处处烽火的一个深层次原因。此次,还有另外一个深层次原因导致北方处处烽火,郑森你想想另外一个深层次原因是什么?”萧谨笑了笑,说道。
“还有另外一个深层次原因!”郑森有些惊讶地说道,他一时间想不到其它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