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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灯下黑?(2 / 2)

几次申报户部,当时,户部急着催缴各地官员亏空,向皇上报考绩,谁肯拨巨款来做这善事?遂下文叫云南“就地筹款,自行修复”。杨名时粗算一下,至少要二百万银子。

而云贵两省无此财力,幸而云南产盐,便在盐商身上打主意,令云贵两省各要道设卡征银。

偏是新任贵州巡抚朱纲是两江总督李卫一手提拔起来的,写信告知李卫,“杨名时在这里刮地皮征盐税”,李卫回信也说得痛快:“娘希匹,怪不得这边盐涨价。他既贪赃,你只管告他!”

朱纲便扎扎实实写了奏折,告杨名时“妄兴土木、图侵帑项”,迫使守卡小吏无理盘剥过往行客。有理有据说得痛心疾首。

杨名时平素对天正帝改革赋税,官绅纳粮、清理亏空,设养廉银等作法无不反对,只由于他为政清廉,才没有惩处他。

见了这奏章,天正帝那叫一个勃然大怒,当天便下旨,用六百里加紧发往云贵,命朱纲代为总督,并派户部侍郎黄炳星夜前往大理。

黄炳是张廷玉麾下的门生,要为老师报一箭之仇。

二钦差下车伊始,不由分说便将杨名时革职下狱,并不顾大青条律,私自动用火炼、油龙等极惨的刑具,要置杨名时于死地。

杨名时平素实在太清廉了,因为不收一分火耗,身居总督高位,有时穷得不能举炊,他连家眷都没带,只有一个本家侄儿里外照顾。这是云贵两省士绅百姓无人不知的事实。

把家产抄了个底朝天,只寻得几件打了补丁的破内衣和两串青蚨,没法交差的两位钦差便把征来的盐规银算成贪赃。

这么一来就激起了两省民怨沸腾,升堂刑讯那日,三万老百姓聚到总督衙门外,人情汹汹,连衙门里的戈什哈、衙役都一齐倒戈,大呼:“杨公受刑,还有什么天日?我们反了!”还是杨名时披枷带锁出来申斥,命百姓“不得有违王宪”才算解围。

但这一来,朱、黄二人再也不敢动刑了。草草具本完结。天正帝不知出于什么想头,定了杨名时绞刑,却连着三年没有勾决。

他作官时没人敢送东西,坐班房时人们便没了忌讳。

有的替他向狱中上下打点,住了单间牢狱,又“因病”允许带侄儿进去侍候。

不知姓名的人常常送来衣物:“狱卒哥哥留点,下余的给阿爷穿用”;天天都有人提着肉,“请照应阿爷”,丢下便走。

因此,杨名时这个待死之囚比他当总督时还要阔绰。每年秋决时,多少人家求佛烧香,盼着“天正皇爷眯一只眼”漏勾杨名时。

杨名时在狱中还读书治学,时而还招来狱役讲学,闲时打打太极拳,院中游悠散步,养得红光满面。

接到上书房释放杨名时的廷寄文书,朱纲压了几天没有照办,本还想上书裕隆帝“维持先帝原判”,可接着不久又接到上谕“政尚宽大……朕主于宽”,邸报上还赫然载着“已令上书房行文滇省,释放杨名时”;朱纲再不敢迟滞,亲自坐了八人大轿径往狱中宣旨。

一进狱门便见典狱带着一群狱役从一间小瓦房中出来,个个喝得脸红耳赤。

朱纲衣冠楚楚地站在前门铁栅后,板着脸斥道:“不逢年不逢节,吃的什么酒?寻打么?”

“回制台话,呃——”典狱官打着酒呃说道:“方才大理府台水大人来访,说见了邸报,杨大人很快就要出去了。酒席是府台带来的。杨大人不肯吃,就赏了小的们——”朱纲咽了口唾沫,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跨进小屋。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清雅的小房子,天棚墙壁都裱了桑皮纸,木栅小窗上糊着十分名贵的绿色的蝉翼纱。

一张木榻占了半间房,油漆得起明发亮。

榻上齐整叠着两床洗得泛白的青布被子,贴墙还放有一溜矮书架。架上的书籍已经搬空了,小木案上摆着瓦砚纸笔等物件。

杨名时的侄儿杨风儿满头热汗跪在榻上捆扎着书籍。杨名时似乎心情沉重地坐在榻下一张条凳上出神。见朱纲进来,款款起身,淡淡说道:“朱公别来无恙?”将手一让,请朱纲坐在对面。

“杨公,”朱纲见杨名时一脸坦然之色,慌乱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一边坐一边微笑道,“让你吃苦了。不过瞧上去气色还好。身子骨儿似乎比先前还要结实些。”

杨名时笑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么——我想大人今儿来,不单是说这些的吧。”

朱纲笑道:“我是来给大人道贺的。当今圣上以宽仁为政,已有廷寄,令兄弟前来释杨公出狱,即刻进京。杨公蒙冤三年,如今重见天日,飞黄有望。真令人喜不自胜!”

说着便大声吩咐外边:“去给杨老爷备轿!——往日兄弟奉命行事,多有开罪之处,黄侍郎——也太,唉……这儿不是说话处,且到衙门盘桓几日,兄弟为杨公压惊送行,一切慢慢细谈。”

杨名时沉默良久,说道:“朱公,你还是对名时知之不深。我是直率人,有甚么说甚么。办我的案子,你是存了私意的。但天下不存私意者能有几人?都计较起来还成?过去的事过去就罢。

你若真的心中不安,请听我一言,三月开春,加紧把洱海的壅塞治治。至于我,绝不愿再‘飞黄’了,进京也就为了谢恩,求皇上允我回籍常伴梅花。”

朱纲怀着一肚子鬼胎,怕杨名时到京告刁状,听杨名时的意思,只要肯疏浚洱海就可原谅,顿时喜上眉梢,说道:“兄真乃大男子真丈夫!不过兄弟已经风闻,皇上有意命兄为礼部尚书,恐怕兄难冉遂心——请,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敝衙门,我置酒备肴,我们作一夕快谈。”

杨名时却道:“朱公请谅,我素来不吃宴请,更不受馈赠。这一路进京既是奉旨,概由驿站照常规供饭即可。你安心,治好洱海,到京我还要设薄酒款待。”说着已是含笑起身。朱纲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妒忌,起身恭恭敬敬辞了出去。

没过多久,却又见一伙人找上门来,这回杨名时的面色严肃起来了,看这些人的打扮,多半是龙禁尉的人马。

“杨大人好雅致啊,为官数十载一贫如洗,却能博得两省百姓争相奔走相告,殷勤接济,我刚才还在衙门外看见上千个人围在那里写万民书,都想着宁可自己替你进来坐牢,也要让杨大人你出去呢。”

“朝中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就是,老夫一向不爱拐弯抹角。”

“爽快,在下白虎,正式云贵区的负责人之一,请务必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说不得杨大人还能快点出狱。”

“你们想做什么?”

“杨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忘了前几年大人上任时遇刺的事情了吗?”白虎挑了挑眉。

杨名时一阵沉默,那是一件他很不想回忆起来的事情,当时他在前往云贵赴任总督的路上遇刺,对方甚至还找了几个模样身形与他极为相似的替身冒充他,可见是蓄谋已久,当时就是白虎率人埋伏在一旁才把杨名时救下来的。

“老夫行得正坐得直,却是不晓得有谁想要老夫的命,竟还要行偷梁换柱之策。”杨名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双眼,这算是他宦海沉浮一二十年中最凶险的一回了,而且至今都还查不到凶手的任何线索。

“我可以对您透露一点,对方是京城的老牌勋贵,不得势的其中一支,至于具体是哪一支,就得杨大人回京谢恩以后自行判断了。”白虎说完也不磨叽,转头就带着人走了。

杨名时却再也没有了读书的兴致,像是想通了什么关节一样,飞快拿起笔来,在桌案上的纸张上写下了一些名字,再把他们串起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如若真是这一家……那老夫确实该……小心一些了。”杨名时放下笔,凝视着那些名字,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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