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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1)

片刻之后,大师兄便走没影了。谢冬叹了口气,捏了捏指尖的并蒂牡丹,突然觉得有点空虚。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将并蒂牡丹插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又用灵气里外包裹了无数层。然后他感觉到内心深处还有些异样,便拿起了宗门的账本。一看账本,谢掌门果然便出奇平静下来,满脑子只剩下了灵石。想到了灵石,他就想到了抚养费。赵团圆的父亲究竟是不是合欢宗的人,他曾经拜托蓬莱派的人在追查魔修一事的同时顺便问一问,目前正等着结果。但如今数日已经过去了,别说结果什么时候来了,蓬莱派甚至还完全没有去找过合欢宗。原因不是别的,正是蓬莱派试图用张采荷的遗物招魂,却一直没有成功。不仅当初所见的那个金丹没有成功,蓬莱派里对招魂之法造诣很深的那个元婴真人同样没有成功。这件事情特别奇怪,张采荷死了还不到一年,魂魄不应该自然消散。蓬莱派觉得是有人从中作梗,截了张采荷的魂魄。这几日他们一直在追查此事,便将找合欢宗问询一事耽搁了。当然,这或许只是个借口,毕竟很多人都不喜欢与合欢宗接触,能避免则避免。谢冬对此也是没辙。再等一段时间,如果蓬莱派还是不愿意帮忙去合欢宗查赵团圆的身世,他免不得也只能自己去了。至于之前谢冬直接拜托凌宗主的,告知其余宗门在云喜山找到了遗体一事,蓬莱派倒是一点马虎都没打,很快就给他办好了。也是巧了,刚刚好正想到这里,外面便走进来一个玉宇门弟子道,“掌门,有客人来了,说是玉虚观的。”“知道了。”谢冬放下手中账本,起了身,又发现这弟子神情很是恍惚,不禁笑了笑,问他道,“怎么了,这么一副呆愣的样子?”“掌门,”那弟子脸上的表情像做梦一样,“来的这个客人,是个元婴真人啊。”谢冬不禁啧啧两声,“我当是什么,难道你没有见过元婴真人吗?明明前些天还来了一串的。”“可是,可是,掌门……”那个弟子依旧恍惚,还伸出了两只手,不知道在比划些什么,“不管见没见过,那也是元婴啊,元婴一个接一个的来啊……”“行啦啊,别这么大惊小怪。”谢冬拍掉他胡乱比划的手,“从今往后,你们见元婴的时候还多着。次次都这样还得了?快趁早习惯了。”说着,他顺便整理了一下的仪容,很快便端出了一副掌门的气质,施施然往外面走去。那个弟子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想到,玉宇门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啊。而那个玉虚观的元婴,已经在客室之中等待了片刻,正在饮一杯茶。他瞧见谢冬过来,很快便放下了茶杯,点头示意。他发现了谢冬凝元初期的修为,有点小小的惊讶,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态度。“谢掌门,”此人也没有多说一些无益的废话,直接便开门见山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有一爱徒,三年前陨落在外,一直没能找到遗体。”谢冬闻言也没有拖延,直接便起了身,带他到地下的石室里去见那些遗体。“前辈,这边请。”遗体被整理得非常干净,整整齐齐摆在那里。这玉虚观元婴一眼看去,便认出了想找的那个人,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人已经走了三年,当初的哀恸也已经淡了。这元婴脸上的神情很快便恢复如常,向谢冬抱拳行了个谢礼,又细细问询了谢冬当初找到这些遗体时的情况。仅仅几句话后,此人收起了那具遗体,便告辞了。告辞之时,此人道,“谢掌门,如果将来你有一天到了我们玉虚观的地界,报我郑道人的名字,定然不会亏待了你的。”谢冬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表示,“郑前辈,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是赚了。”而这个玉虚观郑道人,只不过是一个开头。仅仅当天晚些时候,又来了另一个客人,刚好也是个元婴。也是巧了,这次来通知谢冬的,还是之前那个被郑道人吓得精神恍惚的弟子。有一有二,又来了三,这个弟子终于习惯了,再度面对元婴时已经十分淡定。等到这个客人也将遗体收走之后,天色便晚了。谢冬在山门处送别了客人,长舒了一口气。回程的路上,他突然心有所感,抬头望了望天空。月亮挺圆的。第44章看到这轮圆月, 谢冬不禁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多望了一会。月光皎洁。月华映射下来, 让脚下的小径都有种朦胧的美。这种景色是恬静的,让人可以安下心来, 细细体会这种静怡。但谢冬现在却莫名有些躁动。他重新低下头, 仔细看了看脚下的小径。道路在不远处一分为二, 一边延伸到他自己的书房与住所, 另一边则通往大师兄何修远的小茅草屋。谢冬躁动了片刻, 突然开始思考起自己应该往哪边走。他不是很想要回自己的房间。其实谢掌门很清楚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他甚至一直数着日子, 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他还记得上个月的今天, 他曾经和大师兄之间发生了一些尴尬的事情。虽然大师兄并没有和他计较, 他却始终在意着, 想着是否需要找个机会弥补当时险些乘人之危的失态。更何况,大师兄在每月这个时候的状态, 也让他无法忽视。他还记得何修远对自己的体质十分厌恶, 上次甚至自残了, 直接扎穿了自己的手掌,触目惊心的。所以他要去找何修远谈谈吗?然而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大师兄, 似乎也有那么一些不太好。不仅可能会让大师兄为难, 还可能让他的四百万也非常为难。就算得谈谈,也不应该选在这么一个时机。纠结片刻之后,谢冬最终怂怂地转了身,决定沿着原路返回山门, 去外面逛一逛,让自己冷静冷静。他与守在山门的两个弟子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宗门大阵保护的范围。冷风一吹,那种莫名的躁动果然便冷却了不少。谢冬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随意地在外面走着,就像只是在简单地散步一样。不知多久之后,他走到了一个隐蔽的山谷附近。他还记得,想当初,他就是在这个山沟沟里面,看到了一个由阵法结成的大茧,第一次隐约接触到了大师兄的秘密…………不不不,他不记得了。他绝对没有还记得那个阵法大茧,也不可能还想着大师兄今夜是不是也猫在哪里躲着了,更不会甚至期盼起会不会再度发生一场偶遇来。他只是单纯想要散散步,让自己冷静一点而已。他知道大师兄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被人看到,他当然应该尊重大师兄。更别提他上次就差点损失了四百万,他绝对不会再和自己的四百万过不去。谢冬严肃认真地想着这些,在这个山沟沟里胡乱转了一圈。里面一个人都见不着,更别提什么阵法大茧了。谢冬从那条山沟沟里走出来,内心深处并没有任何一点失落,绝对一点点都没有。他只是叹了口气,从这个小山头的这端逛到那端,慢慢悠悠地,仔仔细细地,恨不得将每一片土地都看上一遍,连每一颗树冠都不放过。但是夜里的山头十分寂静,只有虫鸣鸟叫,就连照理应该在山间巡守的弟子都没有见着,可能是正在偷懒。谢冬边散着步,边想着一些事情。想何修远,想玉宇门,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可能到来的机遇与危险,想灵石。如此这般,一连串地想下来,他的心中便当真渐渐冷静了下来,甚至不由得觉得自己此时的举动有些可笑。算了,逛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找到,他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呢?还是回去吧。谢掌门其实发现自己对大师兄的在意有些不同寻常,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种关注。他叹了口气,低下头,一点点往前面走着。整个山头就这么大,此时他离玉宇门的山门也没有多远,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回去。却就在即将看见山门的时候,谢冬突然又停下的脚步,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奇怪。他好像听到了一点点,顺着风传过来的,轻微的……萧声?这太奇怪了,三更半夜的,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萧声?大师兄应该不会吹箫的。哪怕是别的什么声音,也比萧声正常。若不是修行数年,知道世上有着太多自己尚未接触的境界,谢冬此时八成得起一层白毛汗。饶是如此,也差不多了。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他说不得就会赶紧走开。但这里是玉宇门的山门附近,他身为玉宇门的掌门,不得不过去看一看。谢冬深吸了一口气,顺着萧声走了过去。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动。突然之间,在晃动的树影之后,谢冬看到了一个人影。但看到这个人影,谢冬反而松了一口气,有人影总比没有人影要正常得多。他只是猛然戒备了起来,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个陌生人。是的,陌生人。对方穿着一身蓝白色系的衣服,长发披散着,身形也和大师兄并不相同,果然并不是大师兄,也不是玉宇门里的任何一个其他的弟子,是个以前没有见过的家伙。或许是感觉到了谢冬的目光,萧声停了下来。那个陌生人稍微侧了侧身,看着谢冬,笑了笑道,“抱歉,这位小友,打扰了吗?”在这一瞬间,之前一直没有冒出来的白毛汗,反而突然便爬满了谢冬的全身。原因无他,只因为谢冬完全感知不到对方的修为,朦朦胧胧琢磨不透。乍看上去毫不起眼,仔细一看却又似乎深不可测。绝对不是凝元,也不是金丹,甚至与元婴的感觉也不相同,似乎比元婴还要高上一层。居然在家门附近看到这种大能,究竟是福是祸?流完了这一身的汗,谢冬又深吸了一口气,反而冷静下来。反正无论是福是祸,他都躲不开了。而在冷静之后,他又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对方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一块墓地。之前那些从云喜山带回来的遗体,其中有门有派的都停在玉宇门地底的石室中,正等着被他们各自的师门领回去。而那些无门无派的,一看就是个散修的,便被谢冬做主,直接埋了。埋着那些遗体的地方,就是这里。“前辈,”谢冬行了一礼,“你这是……”对方沉默下来,许久没有说话,然后看了脚下的泥土一眼。谢冬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又是个来收尸的,而后连忙道,“抱歉,我以为这些道友都是散修,所以擅自做主……”“你的以为没有错。”对方却摇了摇头,“至少我找的这个人,确实是个散修。”谢冬一愣。“至少在他的这一世,”对方补充道,“只是一个散修。”谢冬似乎有些明白,却又更加免不得惊愕了。大能就是不一样,一开口便是这一世,那一世。这这这,原来还带隔世找人,隔世收尸的?那人将手中的玉萧收起,蹲下身,伸手抚摸了一下脚边的泥土。谢冬又想错了。这家伙并没有收尸,只是看一看,摸一摸。“他已经再一次转世了。”这个看似高深莫测的大能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忧伤,又有一些解脱,“我总是会迟来一步,或许这就是命吧。”气氛有些奇怪。谢冬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呆在这个场景里,决定赶紧离开,“那么前辈,我就不打扰你了。”走了两步之后,对面的人却突然叫住了他,“这位小友,你曾为情所困吗?”谢冬一愣,不禁停顿下来。这又是怎么了?面前这个似乎非常厉害的家伙,难道还突然想要找人谈心的吗?还不等谢冬腹诽完毕,对面那家伙又自嘲地笑了一笑,“看我,居然问这种问题,真是糊涂了。你显然不是曾为情所困啊,你分明正在……”说到这里,他却不继续说了,转而换了另一个话题,“你觉得,大道是否有情?”谢冬汗都下来了,“我不知道。”“修道之人,怎能不知道?”对方不依不饶。谢冬只得回答,“好吧,大道无情。”对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将这简简单单理所当然的四个字品了又品,然后问他,“既然大道无情,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是否应该有情?”谢冬这次是真的被问住了。对方等了片刻,似乎明白他是真答不上来,又自嘲地笑了笑,低头再一次看了看脚边的泥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曾为情之一字义无反顾,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但是啊,转世轮回,有我无我都是一个样子,我若找去,反而是种打扰。而我记了这么多年,又有何益?放下吧,早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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