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妨再从人的方向去想。”夏小冬提醒道。“人”“对呀,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必然跟人有关。你能不能告诉我,谁会想你母亲死呢”做事总要有个动机啊。“那些个侧妃姨娘侍妾们,自然都是妒忌主母的。”宁俊武很自然的答道。这些人有各种各样的出身,但无论哪一个,都没法子跟燕王正妃相比,肯定心里头都是羡慕嫉妒恨,时机合适的时候,就会下手害人。而且不单会害娘亲,还会继续加害自己。类似的说法,宁俊武已经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夏小冬没有纠缠宁俊武的答案,而是提了个新问题。宁俊武想了想,微笑道:“娘亲出身端肃王府,应该是很标准的大家闺秀,性情应是很温婉。我没听过有人说她的坏话。”“若是害了你母亲,任何一位侍妾或是侧妃都好,能扶正么”“不可以。”宁俊武以为夏小冬不懂这些,还细细解释了一番:“若是有侧妃家世好又有儿子,也有能扶正的。但一般来说,因为能找到条件更好的继室,扶正的情形很少见。而且,我父亲身边也没有合适能扶正的人。”“不可以扶正的话,她们知道谁会成为你父亲的继室么”“这个只怕连我父亲自己都不知道,她们又怎么会知道。”“那么,侍妾加害正妻,罪名不小吧”“是的,如果送官定罪,可以凌迟。不送官也好不到哪里去。”宁俊武毫不迟疑地答道。不送官只是为了面上好看。那位据说有意或无意害了燕王妃的侍妾,就被打死了。“即便被处死,估计你家和你母亲的娘家,只怕也不会放过那人的家人吧”“那是自然。”宁俊武隐隐感到了夏小冬的意思,面色愈来愈严峻起来。夏小冬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默默地对付自己的那碗蛋花汤,让宁俊武有时间仔细思索。别看只是小店里的一碗蛋花汤,但做得相当不错,蛋花朵朵颜色金黄,配着嫩嫩的黄花菜和崧菜丝,还有少许榨菜,勾芡正合适,入口咸鲜,味道甚好。宁俊武不是笨蛋。有时候,提问比答案更有力量。一名侍妾,冒着自己被打死家人被牵连的风险,处心积虑将温婉和顺的正妃害死,为了什么她有病啊为了不可能的扶正,还是为了下一位不知是谁,但多半儿更差的正妃要知道,继室的地位要比原配差上许多,所以基本可以肯定,燕王妃的继任是不如燕王妃的。多年来,不断在耳边嗡嗡的,都是说,你母亲被那些小贱人害了。总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问题只在于,找出是哪个贱人而已。可如今却忽然发现,小贱人们好像没什么理由去害正妃。除非,正妃做过什么恶毒之事,令人处心积虑非要复仇不可。宁俊武使劲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定不是这样。“还有什么可能,你再说说看。”宁俊武忽然有一种无力感,声音也弱了些。“哦,你知道桃花廯么”夏小冬眨眨眼睛,不知道宁俊武为什么情绪似乎变坏了。“桃花廯”这跟燕王妃有什么关系,那个时候又没有桃花。“桃花廯就是有的人沾上桃花,就会浑身生红疹,成为桃花廯。”夏小冬解释道:“还有一种情形叫做病酒,只喝一点点酒,就醉得不成样子,浑身通红说不定还会呕吐晕厥什么的,你听说过么”“知道的。”宁俊武仍是闷闷的。“这两个都是例子,就是说有的人对有的东西有特殊的反应,甚至有反应激烈可能致死的。”夏小冬指了指桌上的花生:“比如就有人,只吃一颗花生,就可能喉咙肿得透不过气来,严重的说不定就会死。”麻蛋,解释个过敏容易么。“嗯”宁俊武来了点儿精神:“你是说,那侍妾从家乡拿来的吃食,虽说无毒,但也可能我母亲对那样东西有特殊的反应”“这是其中一种可能。”夏小冬对着刚被她指过的几颗花生,有点儿出神,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其实,有的时候将事情想得很复杂,但真相却简单得难以置信。而另一些时候则相反,看着简单,底下却很复杂。”“所以,我的看法是,令堂当年,要么是意外,也许吃到引起特别反应的东西,也许跟那餐饭无关,只是恰好饭后突发心疾之类,所以才致身故。”“要么,则是真的遇害。”夏小冬的声音冷清清的:“如果考虑这个方向,需要想清楚几个问题。”“谁,有动机去害她。”“她死了,谁,会得到好处。”“谁,有能力安排一场针对王妃的暗害。”“不过,在考虑这些之前,还有一个事情要想清楚。”夏小冬抬起眼,仔细地看着宁俊武:“就是,你是不是真的要弄清楚这件事。”放下也是一种态度。“我得回去了。”夏小冬没有等待宁俊武的想法,这些并不是一时三刻立时能决定的。“别走。”声音低而坚决。夏小冬楞了一下。“别走。”这次声音高了一点儿。“”夏小冬终究还是继续留了下来。毕竟,一起谈过当年王府旧事之后,马上就走人,似乎多少有点儿不近人情。不让夏小冬走,宁俊武却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默然地给她的茶杯加了茶水。小店的茶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茶叶,而是炒熟的大麦,用滚热的水冲了,带着浓浓的麦香,喝下肚去,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以前,我还真的考虑过乔巧儿的。”宁俊武忽然提起了这位他们都认识的人。那位肤白貌美总爱穿红衣裳的女孩子,很自然地被夏小冬想了起来。只是,很难跟宁俊武联系在一处。这是在坦白前任么夏小冬嘴角微翘,等着听听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