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景帝的面容,居然仍是少年之容,模样与帝子彻有七分相似。
若是让外人看到,还以为这是一对兄弟。
但景帝虽然面容年轻,可他给人的感觉,却与他的面容相反,那是一种不在肉身之上的腐朽,衰亡。
这是罗酆的秘术,可以让人在身死之前,都生机勃勃。
但肉身不过表象,内里寿数已然腐朽,却怎么也遮盖不住了。
“彻儿,快。”
景帝僵硬着挤出笑容,伸出手来,缓声道:“把寿数给我。”
在场诸人的视线集中在帝子彻的身上,心中思虑不一。
按理来说,帝子彻应当奉上寿数,可景帝的身份特殊。
对七王而言,一位长寿的大帝,还是根基已稳的景帝,远不如登基的新帝好应付。
文帝之时,就已然开始着手削藩,而景帝身为文帝之子,继承了文帝的意志,若是再度延寿,此事说不得就可以潜移默化的完成。哪怕不为自身谋,也要后代谋。
当下,其余六位王爷看向吴王濞。
这位在场辈分最高的王爷,也是唯一有资格对景帝指点一二的人。
吴王濞也没有避讳,挺身而出,缓声道:“皇侄,太祖赤帝老死床榻之前时,我是陪侍之人。
他曾经亲口说过,长生祸国,始帝就是因重方士,笃信自身必然长生,丝毫没有留下后手,一人即国,无可取代。
故而当始帝沙丘驾崩之后,大玄才迅速崩塌,祖龙是而地分,不外如是。
太祖遗训,难道皇侄也不听吗?”
说到后来,吴王濞眉宇倒转,法相之威,让未央宫外,风云变色。
如此目无尊长,周夫却没有站出阻拦,反而静默不语,甚至还默默地拉住了身旁的飞将军广。
景帝是守成的大帝,却不是开辟疆土的新王,他的心已经老了,不是延寿可以解决的。
况且谁也不知道陈檀的寿数有多少,若是早衰也就罢了,但若是长寿之人,那百年之帝王,必然会让文景大世的局面固化,这并非好事。
景帝置若罔闻,只是望着帝子彻,缓声开口道:“吾儿,只要你将寿数给我,太子之位,就属于你。”
“真是虚伪,若真有百年之帝王,太子之位不就形同虚设?”
江流嗤笑一声,啧然道:“不过这位的帝王心术还真是了得,就连那个法相境的吴王,我都能察觉到他对寿数的垂涎,不过是借太祖遗训来争夺这团寿数。
可他心中,我却察觉不到一丝对寿数的垂涎。
以人身拦住我对欲望窥探之权柄,不愧是当朝大帝。”
是啊,景帝怎么可能对寿数没有欲望呢?
帝子彻最该有此感受,因为景帝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或者说,他托着寿数的手。
“你要长生,我就给你长生。”
帝子彻面色冷峻,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将寿数,递到景帝的身前。
“父君,你老了,你的老,是延寿无法解决的。”
景帝目露奇光,手臂快速伸出,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口吞下。
周夫老眼微闭,心头一叹。
吴王濞拍掌甩袖,怒气勃发:“不尊祖训,不尊祖训!”
反倒是诸位帝子,心中窃喜,无法登基的太子,就永远只是大帝的儿子罢了,本来被帝子彻压着喘不过来气的他们,似乎另辟蹊径,找到了另一个办法来摆脱帝子彻的阴影。
可很快他们就知道,他们的想法,到底有多么愚蠢了。
吞下寿数的景帝闭紧双眸,帝座之旁,却有剑鸣响起!
甩袖背对景帝的吴王濞心头一动,望向身后,惊呼道:“赤霄剑!!”
“初登基时,本帝爪牙未丰。
根基稳固之时,本帝已老。
为了九州安稳,本帝一忍再忍。
你真以为,本帝只承了父亲的文,没有帝王之剑吗?”
景帝双眸张开,其中有光华流转,一扫衰亡之气,单手一指,赤霄剑行,冲向吴王濞:“老东西,倚老卖老。
如今本帝已然延寿,任你掀起波浪,本帝也有自信一手压下。
如此,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自称皇叔,而不知君臣有别?”
景帝的修为,并不深。
何况吴王濞是帝族之中修为最深之人,早在赤帝之时就已然登临法相。
两人境界之上的差距,犹如云泥。
但景帝这一剑,挥出赤霄剑光,却充斥未央,犹如天倾,让吴王濞气机被锁死,难以脱身。
堂堂吴王濞,法相巨擘,居然犹如待宰之猪猡。
而景帝剑指直立,少年再回,到底谁才是云,谁才是泥?
此刻,帝延寿,复归帝心,挥天子之剑。
天子之剑,以泱泱九州为剑身,以百万大军为剑锋,山河为剑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举世无双,天下归服!
这一剑,是九州共举,是大离所加!
若帝君临天下,执掌天子之剑,诸逆臣即便流淌帝血,亦当归服!
帝都见证,九州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