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干就出来打工呗,咋的?打工还有限制?”她反问。看来她是不想提自己幼师的事,并且下午那个劲儿还没过去呢。
“那倒没有。”我说:“你消消气,我没得罪你。”
她笑了,对我说:“心情不好,呵呵,拿你出出气。”
“只要你能心情好,随便。”
“还是你好说话。”
我说:“出门在外不容易,尤其你们女的,挨欺负了也没人管,不像在家,在家能跟爹妈说说,心还好受点。在这连个撒气的人都没有,只能憋着,今天你就拿我当撒气筒,好好撒气。”
“没想到你这么理解人。”她说。
“我优点多着呢,这你是才发现。”
“是吗?看来以后得和你好好交流交流。”她说:“你这人挺好,实在,乐意帮助人,就是长得有点凶,刚开始瞅着你有点害怕,时间长了还行,你人不错,热心肠。”
我说:“咱穷人家孩子,没那些说道,就是以实为实,没那些虚的。”
“看出来了,要不咋拿你当挡箭牌呢。”说完她笑了,然后说:“前面服务员都挺喜欢你的。”
“是吗?就是喜欢,没有要嫁给我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哪知道谁要嫁给你,你天天的就知道干活,也不说领服务员出去吃顿饭,你要是想和人家处对象就得拿点实际的。”
看她心情好了点,和她边吃边聊。喝酒的缘故,一杯白酒下肚她的话多起来,喝着喝着把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她家是市里的,条件挺好,就她一个孩子,从小也没受过什么苦,倒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至少是衣食无忧。
幼师毕业之后家里给找了个工作,上班两年之后恋爱了,她高中同学,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
她父母很反对她恋爱,尤其是她父亲,坚决反对。用她的话说恨不得立马拆散了她们才好。可是没办法,爱情是自私的,她喜欢那个男孩,爱那个男孩,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和男孩在一起。
俩人在外面租了房子,未婚同居了。
她说那段日子非常快乐,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俩人在一起两个月之后,那个男孩回家了,回家之后就没了消息。
三个月之后她收到男孩要结婚的消息,新娘是她们那个县城交通局局长的女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有点疯了,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病倒了。
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父母把她接回家,悉心照料。
她说那个时候自己崩溃了,觉着活着都不如死了好。是她妈天天陪着才没死了。孩子打掉了,在家整整呆了一年,这一年她很少出门,觉得丢人。
她身体本来就弱,经过这个打击显得更憔悴了。
“我在家呆着,我妈在家陪我,怕我想不开自杀。我妈总背着我抹眼泪,我爸啥话不说。之前我爸总出去上公园溜达,自打我把孩子打掉之后他也不出去溜达了,嫌乎丢人。知为我他俩儿总吵架。”
“当老的都那样,其实他们心里还是疼你。”我说。
“是,我知道,但我过不去那个坎儿。”她说:“今年过完年我省思也不能总这样在家待着,死不了就得活着,就跟我妈说想出来打工,顺便散散心。”
“刚开始的时候我妈不同意,后来我老姨上我家去了,她支持我出来,跟我妈说让孩子出去也好,再这样在家圈着能圈出病来。我妈同意了,我爸没说啥,临走的时候给我一千块钱,说不够了给家打电话,再给我邮,我爸说完我就哭了。”
她眼角有泪,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就这样出来了,到省城之后找了一个小饭店刷碗的活,在南塔那边,没干一个月感冒了,发烧,好几天没上班,老板又找个刷碗的把我辞退了。当时我都想回家了,后来咬咬牙没回去,又找个饭店当服务员,干了三个月,那个饭店老板有点流氓,刚开始还行,没啥事,后来原形必露想和我睡觉,我连半个月工资都没要直接走了。”
“你咋来的咱家?”我有点好奇的问。
“你听我说呀。我也没想到能来咱家,在饭店干活的时候听人说三台子咋地咋地的,说这地方挺乱,社会大哥多,说有飞机制造厂。我是想看看飞机制造厂啥样,就坐车来了,来了之后去飞机厂,站在大门口看的,门卫不让我进去,啥也没看着,就是看着厂区挺大,呵呵,我是不是挺傻。”
我说:“不傻,那傻啥?”
“看完飞机厂往回走,不知道咋就走到咱家门口了,看着门口写着招聘服务员就进来了,没成想还真用我了。这不,就在咱家上班了。”
“挺好,要不然咱俩儿该不认识了。”我说。
“在这上班挺好,没那些事,孙姐和冯哥也挺好,没老板架子。”说完看看我,“尤其还认识你这个弟弟,你那天把我感动了,看我晕血把我抱起来就走,当时都想哭了。”
“依仗你没哭,你要是哭了我就敢把你扔地上不管。”
她笑了,端起酒杯和我喝酒。
刚出来打工的时候以为打工人都是因为穷,在家没啥出路才出来的。现在看来不全是,城里人也打工,下岗了不打工咋整?还不如农村人呢,农村人至少有几亩地。像张玲这样的,不是因为穷,是因为自身原因出来打工,这样的也不少。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努力的活着,因为生命中最坚强的不是命运,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