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才一刹那,金钱堆砌的力量再一次以磅礴的力量向她涌来,让她恍惚感觉,自己重新变成了曾经渺小的沙砾,距离季远有十万个星球的距离——她真的能…够得着他吗?沈双靠着墙站了会,才要离开,手突然碰到一样东西。她这才发现,旁边居然站着个半人高的擎天柱——大约是碰到它,擎天柱头还“咔咔咔”地转向她,像灵异事件一样。沈双吓得往后一跳,等再注意,擎天柱已经不动了。而她旁边的一道……是门?沈双看着几乎和墙面融为一体的门,手一推,门竟然开了。黑乎乎的房间。随着她进入,房间里的灯一点点亮了起来,像在用亿万的热情欢迎她的到来。光影在她身边眷恋地徘徊,沈双伸手,那光就像星星一样穿到她的手掌。沈双参加过一次科技展,知道这光是用了一种特殊成像技术,这整间房子的光化成点点星光,在周围飘飘洒洒。像是浪漫的星。而沈双置身在这满屋的星光里,看着周围一点点用乐高拼起来的动漫形象,鸣人,西索,路飞,大黄蜂,小狼人……不禁捂住了嘴巴。这些动漫人物,大的有两人高,小的,不过手掌大小,几乎将整个房间都填满了。要拼多久,多少年,才能拼出这一屋子的东西呢?沈双仿佛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他有温柔的短发,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就这样一个人呆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一点点搭建自己的童话城堡。他没有长大,还停留在这个房间里。这是……你的内心么,季远?不知道为什么,沈双竟然在这满屋的星空里,感觉到了一丝寂寞。星星蹭了蹭她的手掌。她打算出去,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个个乐高时,不小心踢到个东西。“咦?”她俯身,地上有个粉红色的糖果屋,手掌大小,糖果屋的烟囱是一只小草莓,窗户是一颗草莓糖,门是一颗草莓糖作为整个房间里唯一一个粉红色,糖果屋既精致又突兀。可真正引起沈双注意的,却是这盒子里的东西,被灯光一照,blingbling的。那似乎是……沈双捡起来,晃来晃去,怎么看,形状像一根根——流苏?!沈双下意识摸了摸耳垂,突然想起,生日宴那晚过后,她就少了一只流苏耳坠。“你在干什么?”突然,一道声音从后传了来。沈双吓了一跳,等转过头,却发现不久前还在互发微信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来,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第51章 蝶衣你可是不疯魔不成活啊。屋内星影似的光落在季远冷白的脸上, 将他眼里那点冷衬得犹如寒星。不知怎么的,沈双心虚了下。不过,她心虚是不愿意让人看出来的。“你…怎么回来了?”她握紧手里的糖果屋。“哦?不能回来?”季远往前走了一步。“倒也不是啦, 只是……”沈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跟不知道撞到什么,猛地一滑, 身子往后仰——手里的糖果屋掉了下来。惨了。要摔得丑兮兮的了。沈双情急一抓,却只抓住了一截滑溜溜的衣袖,那是季远的风衣袖口,袖口从她手里脱出去——下一刻, 腰却被一股力道一托,沈双一个踉跄,站直了。只是鼻子被季远胸前的风纪扣擦得痛,沈双捂着鼻子想和季远说声“谢谢”, 谁知他头也不回地掠过她, 走…走了过去?沈双回头, 就这么看着季远俯身,从地上捡起糖果屋和一个土黄色的树根仔细查看, 轻轻擦拭上面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好像那是他十分重要的东西。沈双想到了一个可能。所以——他拉住她是怕她压坏了他的宝贝?!这……什么少女漫展开?!她还比不过他的大宝贝?!看来是比不过的。沈双站在原地, 看着季远将那些不小心被她碰乱的乐高一点点放回原位,还时不时校准角度, 就知道, 这些乐高不是乱摆的,它们在他心里自有一个蓝图,只是谁也窥探不到……这时的季远对她来说,比哪一次都陌生。他身上那些属于金钱、地位, 凉薄、残酷的东西,好像在这一瞬间,在这一屋子有着夸张笑脸的卡通人物里……消失了。是的,她迟来地发觉,这里的每一个卡通形象,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有一张夸张到近乎温暖的笑脸。连那糖果屋上草莓糖窗,也是弯弯的,像大笑的嘴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比那些笑脸,季远的背影总让她感觉有些……难过。光看着他的背影,她都感觉难过。“对不起,季远,”她伸手拉了拉他袖子,垂着头,“你别生气。”“糖果屋1489片,12个小时,树雕1080片,9个小时……”他转过头来,淡淡道,“沈小姐,你随意的一砸,也许是别人耗去很多心血的东西。”沈双没说话。她仿佛透过那七年无声的岁月,望着他:是啊,你不知道,你随意的一句,能叫寒冬骤临,一颗雀跃的心死去。“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她讷讷道,“所以总是对你充满好奇。”季远没说话。沈双只感觉头顶的目光如同实质,似乎要将她洞穿。她却突然想起曾经给她上过演艺课的刘根盛老师。刘根盛老师是个戏痴。那时他刚演完振长策、御宇内,威风赫赫的始皇帝,下一秒立刻无缝切换成醉了酒的贵妃,指着门口喊:“高力士,摆酒!”不需要妆容,不需要道具,甚至连背景都不需要,就可在刹那间,从一个威风八面、残暴肆虐的始皇帝,变成了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贵妃。一举手,一投足,都将人带到那个英雄美人的世界。刘根盛老师可以在上一秒,对着他们骂,“木头吗?你们是木头,还是桩子?入戏!要入戏!什么是入戏?入戏时,假爱是真爱,假疯是真疯!你如果自己都不信,还怎么骗得别人信?!”下一秒,又捏着嗓子变成了段小楼,道: “蝶衣啊,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是啊,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沈双看着地面,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怎么这样就哭了?”一声轻轻叹。不知什么时候,季远已走到她面前,捧住她双颊,刚才还薄凉的眼里全是无奈,“不过一句话而已。”沈双“呜哇”一声哭出来,抱住他:“我怕你讨厌我。”她哭得哽咽:“我不是故意的,季远,我只是……只是太想你爱我了。”她哭得意切,仿佛积攒了多年的冤屈都发泄出来,一声声,像是能催人心肝。第52章 知道他天生寡情,对爱毫无尊重和怜悯……季远手抬起, 半天才放下,一下一下地抚她的头发:“我知道,我知道……”他轻轻地。沈双摇头:“不, 你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