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后日,这是驻军中每年一度的演练。卓新其实去年就有参加,但是止步在一轮比赛,这次,一直走到最后一轮。演练同平日训练的最大不同,就是不在大营中,而是在模拟的作战环境内。于是从晨间起,分别有骑术,射箭,近身搏斗,以及几项耐力考验交叉进行,近乎每一轮都不断有人被淘汰,整个演练过程极其紧张。但卓新在今年的表现很抢眼,霍将军有些惊喜,书瑶也在远处看着。等到黄昏时候,就剩最后一项骑射,这也是正常演练最高潮的地方。进入到最后一轮的有二十余人,卓新就在其中。这是他最好的成绩。但每年的演练一直有个惯例,就是无论前面在何处淘汰的,最后一轮都可以参加,只是不参与比试和积分。骑射稍后就开始,他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卓新环顾四周。他是在找书瑶。演练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为了不影响比赛,场地在凹地里,看台远远分布在稍高的位置,给场下留足了空间,箭矢都是普通没有尖刃的,不会有危险。场地很宽敞,看台又离得远,很难能干涉到场中。卓新知晓书瑶今日一定在,但是人这么多,他没有找到她。“卓新!别丢人啊!”反而是官二代看到了他,以为他是在看自己。虽然官二代说话总是不着调的份,但其实几年相处,几人的感情不差。卓新笑笑。很快,最后一轮比试的哨声响起,他还是没找到书瑶,不过,他知晓书瑶肯定在看他。他不能丢脸。比赛从一开始就很激烈,这二十余人中谁抢先射中足够的猎物就会获得相应的积分,积分率先到目标值的就是此次演练的头名。卓新的表现也一直很抢眼。书瑶其实就在离场内最近的地方。整个比赛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的事情,应该马上就会分出胜负,但忽得,场外号角声长鸣,是提示演练要立即终止的意思。不止场中比试的人,就连远远围观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书瑶也警觉。但号角声是从远处传来的,眼下无法考究。可比赛场顶端瞭望台处,也拼命摇旗了黄色的旗帜,就是立即撤离的意思。忽得,场中一片恐慌,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卓远也夹在人群中撤离开来,霍将军当即遣人去确认发生何事,又人尖叫,“野马群!”野马群?!!虽然边关有,但很少见!通畅情况下,野马群是不会往有人的地方横冲直撞的,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野马群不受指挥,不停控制,当浩浩荡荡百余只在一处的时候,比对方一只军队还要恐怖些。野马群,书瑶脸色都变了!当即在人群中寻找卓新。在哪里?!周围一片混乱,已经有驻军去拦截,看模样,应该拦不住!眼下是低凹地,野马群会往这里来,但是路过,只要平安等野马群通过,这里还是安全的。书瑶要确保卓新不会出事。一面目光搜寻着卓新,一面看着远处咆哮而来的野马群,根本不是几十只或上百只,有几百上千只。书瑶脸色微变。卓新?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旁的缘故,书瑶一颗心一直静不下来,忽得,终于在对面看到卓新,正扯着另一人往小道上方避开。书瑶心中微舒,这样是安全的。野马群奔腾般从眼前冲过去,景象实在壮观。书瑶也找了安全处躲避。几百上千只野马通过,气势可想而知,所以任何活动都要终止让道,终于,在大部队飞驰而过之后,众人心中都松了口气。但忽得,小道上方,有人滑落。周围一道惊呼!书瑶也愣住,滑落的人是凌霄!书瑶近乎刹那间看向卓新,卓新果真折回去救摔倒的凌霄,就他二人最近。而远处躲避的号角声再度响起,瞭望台处再次亮起黄旗,是又有一群野马改道走了这里。卓新!书瑶根本不敢迟疑,这时候任何一分迟疑,都是万劫不复下场。场中都屏住呼吸,这是要被踩成肉泥!卓新咬牙托起凌霄。凌霄伸手抓住他,但手上都是汗,一打滑,卓新坠地。周遭都是惊呼!卓新也吓得闭眼,愣愣看着朝他冲撞而来的数亿百计的野马!霍将军吓懵,亲自下场!但哪里来得急?一片混乱声和惊叫声中,书瑶扑向他,将他扑倒了一侧,两人重重摔下。这么快的速度,除非是一开始就分毫没有耽误才能赶到。“书瑶!”卓新吓懵。书瑶只觉右臂上剧痛,有马蹄踏过……书瑶根本没有时间再反应,攥紧左手,拉住卓新滚到一侧角落处。方才右臂处,近乎碎了。第307章 番外六 书新如意(八)“书瑶!”直至很久后, 卓新还会在噩梦中惊醒!马蹄踩踏上她右臂的场景,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书瑶离开后,王府还有旁的暗卫来。同早前的暗卫一样, 诸事恭敬, 行事稳妥。他去到何处都有人远远跟着, 他也不会哄人走, 依然和平相处,但他们都不是书瑶。书瑶的右手废了, 不会再留下。也是陶伯告诉他,书瑶的手要赶紧治疗, 否则,怕手都保不住……他很难想象,一直清冷高傲, 说自己是王府最厉害暗卫的书瑶, 若是连手臂都保不住……他不敢去想。若不是他,书瑶还是那个在树上悠然闭目养神, 房顶上娴静看着月色, 山谷里似孩子一般捕捞着萤火虫, 在面对羌亚人无所畏惧的书瑶, 也想起她拿起那枚书新如意时,嘴角明明浅浅勾起,但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倏然敛了笑意……若不是他,书瑶的手臂不会废掉。她手臂怎么能废掉。他不敢去问, 也不敢去打听,因为,她有她的骄傲。他不敢去触碰她的骄傲……那是年少时, 他心中最好的模样。大半年后,他终于回到了王府中。仍旧选的六叔不在的日子。他见陶伯,问起书瑶。陶伯告诉她,书瑶在外养伤,手臂算是保住了,但是,也近乎废了……他沉默良久。陶伯捋了捋胡须告诉他,书瑶……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回王府了,短时间内许是三年,五年,十年,或是不定。他怔了许久,而后才点头。“那陶伯,你能帮我将这个给到书瑶吗?”他鼻尖微红,从袖袋中拿出一枚锦袋,打开锦袋,是一只活灵活现的蚱蜢,“之前答应给她的,一直没来得及。”这大半年,他编了很多蚱蜢。睡不着觉的时候会编,外出执行任务的空档会编,甚至在往返的旅途中会编,就似心中的寄托,他答应过重新给她编一个更好的书新如意,以前那只太丑,是他第一次编,他是想好,演练结束后就编一只新的给她,他真的这么想的,但都没来得及……陶伯接过。他眸间氤氲,“我先回府了。”陶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蚱蜢,眸间微沉。又忽然想起,忘了告诉他,沈姑娘在府中。他回府后,果真泼了沈悦一身冷水。翌日,沈悦就高烧不醒。他同小五翻墙去看沈悦的时候,他心中愧疚,也想起了书瑶。他似是,总在不停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