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客多低头,似是难以置信得看着他,“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杀我!不可能……”只是目光越来越涣散,双目无神,双膝也一软,跪倒在他面前。卓远将佩刀戳得更深。安客多口中溢出鲜血,不甘心得看着他。……结束了,卓远也瘫倒在地,他也浑身上下都是伤。但亲手杀了杀死五哥的凶手,心中一块石头狠狠落地,伴随着眼底的猩红,闭目间,都是五哥转头看他的笑意,“小六,我先走啦~”卓远泪如雨下,五哥……***等到孙勇赶来,一侧还带着早前羌亚大营中先前逃出来的一个将领。“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安客多一个部落的人,我早就看不惯他暴虐成性,他今日才残杀了我们的部落的族人,给他的戒指染血,你们杀了他,我很感激,我会告诉你们内鬼!”将领瑟瑟发抖。孙勇和卓远都顿住。“只要你们承诺会放了我。”将领试图提高筹码。卓远拔刀架在他脖子上,阴冷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和安客多不一样?”将领顿时额头冷汗,哆嗦道,“威德侯!你们军中的内鬼是威德侯!”卓远皱了皱眉头,孙勇也愣住,怎么会是威德侯?他们早前怀疑过,但是已经洗清过嫌疑,除非……两人相视一眼,除非,威德侯是老谋深算,是特意放出蛛丝马迹让他们去寻,最后让他们洗去嫌疑,然后高枕无忧的?卓远心中骇然,口中还是冰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空口的一句话?”将领做起誓状,“平远王可以看看,庞宁将军是不是死守平关?因为威德侯同安客多说,他说想办法告诉庞宁将军死守平关!说平关一定不能破,他也会驰援,所以,庞宁将军即便战死也会死守平关……”卓远脸色铁青,卓新……卓新还在平关!不可以!不可以!庞老将军和卓新都还在平关!平关不能守!卓远眼底通红,打马狂奔而去,孙勇几人连忙跟上!第222章 能耐黄昏过后, 夜幕降临。夜幕笼罩在平关的城墙上,星星点点的微光,映出城关外被鲜血染红的土地。羌亚大军已撤, 平关得保。但因为庞老将军的死, 整个平关大营陷入死寂。大营外,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 几十余骑陆续在大营中停下,为首的威德侯一身戎装, 一张脸上挂着泪痕,眼角通红。大营外, 帘栊撩起,所有人纷纷转眸,看向身披铠甲, 才从外折回的威德侯, 眼中皆有泪光。威德侯上前,似是每一步都挂着沉重, 在庞老将军遗体前颤抖着, “老将军, 是我回来晚了!”军中都知晓, 庞老将军一生戎马,素来傲骨,就算是平远王,庞老将军有事都会直接怼,不留情面。但对威德侯, 庞老将军视为他在军中的忘年交。大凡威德侯劝,庞老将军都会听进去几分。眼下,庞老将军不在, 威德侯的心情周遭似是都能体会。更尤其,是平关血战一场,是庞老将军拼死坚守到最后,威德侯没有来得及赶回来,或许会是威德侯一生的遗憾。威德侯踉跄上前,险些不稳,幸亏有身侧的二公子相扶,“爹……”威德侯喉间哽咽,似是千言万语,在眼下,竟然都说不出来,只在庞老将军遗体前,沉重跪下,“老将军走好……”这一句,似千斤重担。屋中的将领都跟着摸眼泪。庞老将军虽然有时言辞激烈,容易同人起口舌之争,但平关一役,拖着一身新伤旧伤的庞老将军,坚守到了最后,强压军队退守,只要是在场的人,都无不泪目。所以威德侯一句话,似是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底。卓新跪在营帐中央,伸手擦了擦了眼泪。最后时刻,是他一直同庞老将军在一处,一直看到庞老将军安详阖眸。旁人也知晓,庞老将军最后在城墙上,同平远王世子一直大笑到最后。庞老将军很少认可年轻人。但庞老将军最后认可了平远王世子……卓新自方才起,就一直跪在大营中。威德侯起身,亦伸手扶他,“世子,平远王虽然不在了,但世子让老夫看到了希望,也让军中看到了希望!”卓新眼底通红。威德侯扶他起身,身旁是铠甲和衣裳摩挲的声音。“平远王已经不了,只可惜老夫还没抓到杀害平远王的凶手,假以时日,老夫一定会替平远王和庞老将军报仇!”卓新满脸是泪,目光一动不动看向他,却没有应声。威德侯说完,又朝他拱手。营帐中的将领里,有不少都别过头去,不敢多看,怕眼泪忍不住。卓新泣不成声。……眼下,营中算是都与庞老将军道别过。明日晨间,就会火化,送庞老将军一程。“世子可要同老夫出去走走?”营帐外,威德侯看向卓新。平远王和庞老将军已死,羌亚虽然退兵,但这场仗还不算真正结束,还需威德侯在军中坐镇。威德侯是应抚恤平远王世子。旁人纷纷拱手告退。卓新点头。威德侯似关切般问起卓新何时来得军中,为何会突然来京中,听闻早前曾经来过军中,可又去而复返之类的问题。卓新一一应过。威德侯又究细得问了些,譬如是否有收到平远王的消息,平远王最后可有同他交待了什么云云,最后,威德侯才叹道,“可惜晚了几日,世子没有见到平远王。”卓新噤声。威德侯长叹一声。而后,忽然似想起什么一般,沉声朝他道,“世子可要去王爷最后呆过的地方看看?老夫陪世子去。”卓夜抬眸看向威德侯和卓新。卓新喉间轻咽,“我想去。”威德侯伸手拥了拥他。***夜色渐深,众人骑马往南云山中去。平关一役后,羌亚军中已经撤兵,流寇残兵也不敢主动进犯。夜里的山间很宁静,士兵们都手持火把。威德侯很体恤卓新,一路上都在同他说话,想减缓卓新心的难过和紧张。卓新没怎么吱声。行至一半路途,差不多亥时左右,众人停下饮水,也有探子前去探路。卓夜将水囊递给卓新,卓新接过,低声道,“威德侯不是好人,他害死了我六叔。”卓夜惊讶。卓新握住水囊,沉声道,“平关上下激战了整整一日,死了这么人,环城的驻军都赶来救援,但他就在南云山中,却没来得及救援,而对方一退兵,他就立马回了军中,哀悼老将军。”卓夜跟着回忆,确实如此,但是因为威德侯步履沉重,在庞老将军跟前痛不欲生,所以旁人的注意力都在威德侯和庞老将军的情谊上。卓新继续道,“他悼念庞老将军的时候,特意提了六叔不在,他若是真的去找了六叔,一直没找到,见到我的第一面,应当是同薛瑞薛将军一样,让我节哀。但他着急的是告知所有人,六叔死了。因为六叔是军中主帅,庞老将军在军中德高望重,他们二人不在,接管军中的人应当是他。”卓夜愣住。卓新又道,“我才经历了一整日的大战,其他的将军叔伯都让我好好休息,但他借关切的名义问了我很多话,但问的大都是,我何时来得军中,为何会突然来京中,我早前曾经来过军中,为何去而复返之类的问题。问得很细,还问了我,是否有收到六叔的消息,六叔最后可有同我交待了什么。他是想确认,我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甚至,六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陶伯教过我看人,一个心思坦荡的人不会反复确认这些,威德侯心里一定有鬼,我怀疑,他通敌,害死了六叔……”卓夜眉间错愕,卓新的推理丝丝入木。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二公子在京中,在陶伯的教导下似是已经不是早前的那个才回京中的冲动少年。卓新沉声道,“六叔虽然不在了,但军中有不少平远王府麾下的将士在,六叔不在,他们还会听我的,所以,我是他的心头大患。所以他特意同我说,可惜晚了几日,我没有见到六叔,他都觉得遗憾,再问我要不要去六叔最后呆过得的地方,他陪我去……他是对我起了杀心!”卓新低眉,“但我不得不来,方才威德侯一到军中,就以让平关一役战士休养为名换防,将王府麾下的士兵调离了平关大营,往环城驻军处去,眼下平关大营中,都是威德侯的人,不来,我们在军中必死无疑,在外,我们还有生还机会。”卓夜是没想到,他刚才让自己偷偷去摸的军中换防一事竟是此间缘故。卓新转眸看他,黑衣里,一双眼睛乌黑而明亮,似是又充满了杀意,“卓夜,如果要杀威德侯,我们有几分把握?”卓夜眸间的诧异缓缓敛去,“杀他有把握,只是杀他之后,要全身而退,要等其他的暗卫来。”其他暗卫?卓新疑惑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