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既惊喜,又意外。这一两月,九小姐似是真的长大了,和早前一样,又仿佛和早前不一样了……碧落忍不住摸了摸眼泪,小别重逢总是惊喜。回来就好,没有九小姐的桃华苑都不像桃华苑了,眼下才是桃华苑……碧落牵起她,“准备了九小姐喜欢的水果茶。”桃桃欢喜,“太好了,我正好渴了,我要喝三大杯!”碧落笑不可抑。***苑中,沈悦同陶东洲一道踱步至南院外。沈悦目露迟疑,但也大抵明白陶伯的意思。如今北院扩建成幼儿园,祈福苑没有了,之前卓远就让她搬去南院和他一道,眼下虽然卓远不在,但也应当叮嘱过陶伯,所以陶伯才会领她来这里……沈悦脸色微红,主动开口,“陶伯,可以在东院替我安排住处吗?”陶东洲迟疑。沈悦朝陶东洲轻声道,“我是想多和府中的孩子们在一处,而且……”沈悦顿了顿,喉间轻咽,也没隐瞒,“我怕睹物思人。”陶东洲原本准备了一番说辞,但眼下,似是忽然会意,既而朝她拱手,“老奴明白了。”沈悦微楞,第一次听陶伯在她面前自称老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陶东洲又捋捋胡须笑道,“阿悦,你当遂王爷一道改口,唤老奴一声陶叔了。”陶叔?第199章 涵生回京陶伯将沈悦的苑子安排在东院临近小五的苑落, 这处苑子大一些,方便孩子们在暑假的时候来找阿悦玩。小厮将祈福苑时封存的东西搬了来。苑子是小厮加紧收拾出来了,也放了沈悦喜欢的植物。东西来了之后, 翠子帮着沈悦一道收拾。小五离得近, 听说阿悦搬到了隔壁, 头一个过来窜门, 平妈妈帮着翠子一道归整东西,小五也在帮忙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谢谢天天。”沈悦一面整理书册, 一面道谢。“那有什么!”小五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帮着递书给沈悦。阿悦搬到他隔壁了, 小五高兴得不得了。“阿悦,你怎么这么多书?”早前阿悦在祈福苑的时候,他不常去, 也没仔细留意过, 眼下,一本接一本的, 小五只觉比六叔的书多多了。沈悦正好笑道, “我喜欢看书啊!书很好, 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小五叹道, “我也想看外面的世界。”沈悦凑近,“那正好,放暑假了,你可以每日来我这里看书。”呃,小五婉拒, “我又不识字……”沈悦锲而不舍,“你每日来,我抽空给你讲书, 也教你识字?”小五惯来抵触识字,打了个乐呵呵就过去了。沈悦笑笑。两人继续收拾书册的工作。许是因为小五在的缘故,枯燥的整理过程,仿佛也有多了不少乐趣。之前住在祈福苑是因为京中才出了国公府失火的事,有禁军来回巡逻,京中不算安稳,陶伯……陶叔担心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梁宅不安全,所以暂时在王府落脚。等到王府,为了方便去幼儿园,才选了北院的祈福苑,眼下祈福苑已经连同北院一道拆了,扩建成了新的王府幼儿园,她也搬来了这处听书苑。苑子的名字和她契合,她要在这里呆上两三年,也应当要置些自己的东西。舅舅舅母家中不大,她的房间能堆书的地方都堆书了,不如听书苑宽敞,这次听书苑收拾出来,她可以去北市买一些适合放在女孩子苑中的花花草草和小装饰物了。沈悦心中隐隐期盼。书籍收拾完,便完成一件大活计。沈悦和小五默契击掌。这里的书籍整理,有小五一半功劳。黄昏前后,孩子们听说阿悦搬来听书苑了,都陆续来了听书苑这里。只是慧妈妈也好,王妈妈也好,碧落也好,都同小祖宗们说了,沈姑娘今日才搬了苑子,收拾了一整日,肯定辛苦了,我们来看看,明日再来沈姑娘这里。小祖宗们竟然都很听话。这应当就是许久不见,份外听家中话的乖巧例子。沈悦逐一同来窜门的孩子们道别。搬回东院,葱青,少艾和凝白就不适宜再同沈悦住在一处了,东院都是王府小祖宗们住的地方,相互离得都不远,剩余一大片占地都是花园,因为东院的孩子可能多,所以尽可能避免了湖泊,池塘,所以到夜里的时候,东院便要比南院和西院都要热一些。好在夏日里王府内都有消暑的冰块送来。沈悦怕凉,不敢吃冰,但放在房间里降温倒是很好,反倒比早前在梁宅的时要凉快上许多。今日从京郊别苑回京,下午又收拾了一下午听书苑,夜里,沈悦很早就洗漱完,换上了舒服的小吊带和小短裤坐在床榻上夜读。头发用素簪挽起,旁边放杯温水,屈膝在床榻上坐着,看到有趣处会将书页折起来,明日用笔勾画。困意来时,熄灯,盖上锦被。临睡前,会忽然想起大熊孩子。打仗有时候不分昼夜。她并不知晓这个时候的卓远是在帐中,城墙上,还是在沙场上……平安就好。***大军在湖城开外三十余里处扎帐。今日大军将羌亚军队逼退湖城外,眼下后援充足,有必要将战线前推。湖城以北三十里处扎营,湖城已然安全,稳扎稳打,许是能在七月时候收回峦城。将近子时,大帐中的灯火未熄。卓远在沙盘前站了许久,脑海中反复过这十余日双方交战的细节。很奇怪,对方的战术很奇怪。同一处关卡,他们想强攻的时候,对方弃守;但同样是一处地方,他们另一次想强攻的时候,对方又死守。不应当!而且,是对方不应当!他们第一次强攻这处关卡的时候,是想试探对方的底线,但对方弃守,没有给他们机会;第二次强攻同一处关卡,是为了打通补给线,将战线前推,但这次,对方死守。要说巧合,是有些巧合。但非要说巧合,又不会回回巧合。很难让人揣测透。抛开巧合的一条,要么,对方很清楚他们每一次的作战策略;要么,对方军中很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而这个人,对他,对整个西秦军中都了如指掌。如果是对方很清楚他们每一次的作战策略,那就是他们出了内鬼,但这个内鬼很狡猾,并没有次次都让他们扑空,所以他们觉察;如果是第二点,对方军中有很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而这个人,对他,对整个西秦军中都了如指掌,这样的人,除了几个熟悉的名字,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但这几个名字,做不到这样料事如神。卓远眉头微拢,这次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何处不对,又说不上来何处不对……忽得,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托亚得?他喉间紧了紧,也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忽然涌入脑海中。许是那日阿四说得认真,他真得听了进去,又许是,他真的魔怔了……“叫孙勇来。”他吩咐一声。身侧的副将应声。孙勇早前在军中一直是他的副将,这次赴西北,孙勇是左前军指挥使,是卓远的嫡系,也是卓远信得过的人。眼下已经过了子时,孙勇来得却快,是同样也在帐中没睡。“王爷。”孙勇拱手。“孙勇,帮我查个人,不要惊动其他人。”卓远摆手,示意他上前,轻声道,“打听羌亚军中,有没有一个叫托亚得的人。”托亚得?交战这么久,孙勇确实不曾听到过,遂皱眉,“王爷,这人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卓远环臂轻叹,“还不清楚,只是做排除……”排除?孙勇听得有些迷糊。“先去打听,不管是托亚得,托亚雷,托亚峰,反正什么都好……我就是好奇,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卓远缄声,他最好没猜对,否则这场仗,真会内忧外患。不知为何,他总能想起阿四说起,梦到他死在托亚得的陷阱里。他是告诉阿四梦是反的。但他也好奇,他行军惯来谨慎,什么样的情况,他会明知危险,还要去追击,最后死在对方的陷阱里?说不通。“早点休息吧。”卓远还在沙盘图前环臂看着,孙勇拱手,退出了主帐中。卓远伸手,取了近处的绿色旗帜,插在沙盘上,大营前五十余里的峦城上。峦城要不惜代价拿下。